也不是一无长进舟子颜讪讪,这不从祝师当上城祝了吗?
你还有脸说?陶长老一烟头砸了过去,走的时候悟道,十几年过了,还是悟道。你以后也别喊我老师,我没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学生。
舟子颜马上闭嘴。
娄江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天雪舟上走。
他这是怎么了?陆净小声问。
迷弟滤镜碎了,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吧。仇薄灯撑着伞,捏着下巴回答。
哐。
那边的娄江听到这句话,一头直接撞飞舟上。
谁他妈的是他迷弟
娄江扭过头,面目狰狞地吼。
刚安静下来的两个奶娃娃被他吓到,又开始哭起来,舟子颜又开始熟练地哄孩子,陶长老又开始跟火车一样从鼻孔里往外喷烟鱬鱼翩然而游,仇薄灯环顾四周,一下子完全不觉得这座城有什么地方是孤冷的了。
舟子颜一手抱着一个娃娃,领着一行人穿街过巷。
鱬城产绯绫,色泽之艳,冠绝天下
舟子颜一边走,一边同他们介绍。
鱬城丝织业极盛,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布架子,用来染布的颜料盛放在陶缸里,发着微弱的霞光。舟子颜同大家解释,鱬城的鱬鱼每年都会换一次鱼鳞,鱬城人就将换下的鱼鳞收集起来,研磨成粉,以此染出的布,便和那条赤鱬的颜色一般无二。
城中的人将这样得来的布称为赐红,地位等同枎城人勺蒹水酿落叶为酒。
仇薄灯打伞走在舟子颜身后。
街道两旁的竿上挂着深深浅浅的红布绯绸,大大小小的赤鱬在布匹间倏忽往来,就像海中的鱼逐浪戏波。雨水落到绸布上,水愈洗布愈红,偶尔染缸中的颜料被游进水中的鱼尾甩起,飞溅空中,就会化为流光散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烟花。
一路上,不断有赤鱬过来,用额头顶一顶舟子颜的手,用灿灿的尾巴拍拍他的脸颊,用鱼鳍勾勾他的头发。
舟子颜对此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鱬鱼群聚时辉煌美丽,但分散游于整片城中时,或尾随人而行,或三三两两追逐打闹,或忽隐忽现藏于角落,就显得活泼可爱。左月生几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和它们玩,但手刚一伸出去,赤鱬就闪电般游远了。
反倒是专心撑伞走路的仇薄灯身边有不少赤鱬。
它们追逐他的衣袖衣摆,在身边捉迷藏,不时撞到仇薄灯的手背上。仇薄灯反手将撞上门的一条小鱼拢住,它也不挣扎。
小家伙有点顽皮。舟子颜替它们道歉。
仇薄灯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把手放到眼前。
其实他只是虚虚地拢着,以这条小鱬鱼的体型完全可以游出去。但它却安安静静地待着,桃花般的鱼鳃一开一合,身上的光透出指缝,一明一暗。仇薄灯有种自己拢住的不是鱼,而是一颗小小的星星的感觉、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这么亲近外城的人。舟子颜感叹,它们喜欢你。
喜欢他吗?
仇薄灯摊开手,小鱬鱼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摇头摆尾地游出伞。
它们能在无雨的空气中停留,但不能待太久。
我观仇仙长的红衣便是用鱬城的绯绫制成。舟子颜对仇薄灯说,您有兴趣吗?我可以领您去看看赐红的那条神鱼。
这么多条鱼,你分得清楚是哪条?
左月生问,他对舟子颜这位前山海阁第一天才其实有点好奇,因为老头子有次喝醉后,拍着桌子把这个名字骂了大半天,顺带地把他也骂了大半天,说他要是有舟子颜十分之一的出息,他也不用这么劳心费神云云。
不过左月生不像娄江,他体胖心宽,激将法对他毫无用处,根本就不屑于做谁谁谁的十分之一。
当个纨绔不比当个天才来得快活?
分得清的。舟子颜笑起来,随手指着两条鱼说,你们看,它是深丹色,它是浅彤色,它的尾巴长一些,它的稍短一些很好认的。
左月生几人沉默地看着两条大小、形态、颜色简直一模一样的鱼结伴都面前游过。
很好认?
不过我是城祝,不需要认就知道谁是谁。舟子颜笑笑,补充解释。
鱬城的神鱼有上亿条了吧。叶仓忽插口问。
舟子颜诧异地看了眼这位跟在太乙小师祖身后奇装异服神色肃穆的瘦高少年,微微颔首。
就算是城祝想要认清这么多条鱼,也不是简单的事。叶仓说。
他以前是枎城的祝师,并且是天赋最好的祝师。
鱬城群鱼多如神枎的叶子,而即使是叶仓,也不会说自己认得神枎的每一条叶子有什么不同。
陶容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
颇有些神色恹恹的娄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舟子颜辞宗回城后,从此一无长进把整座城所有鱼全部认清的家伙,有时间修炼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