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水笑一声,“他家欠我娘亲五千八百六十三两白银,我为什么不拿回来?”
元空撤开手,直起背沉沉注视她,“温烔若有朝一日锒铛入狱,抄家时,你娘亲的钱我自会替你收回来。”
温水水眸中蓄出泪,“那他欠我娘亲的情呢?”
元空合住唇。
“我外祖母、娘亲和娘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三条命不是他抄家了就算两清的,我做这么多,我就是要林月妍知晓,不仅她的男人爱着我娘亲,她的儿子也爱着我娘亲的女儿,温烔和林月妍欠下的债,我要他们加倍奉还,”温水水扬唇笑,眼侧划过水痕,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哪里有不对。
元空一瞬偏过脸,寒声道,“你送一个容鸢已经够了。”
“不够!”温水水当即否定,她目中郁出暗,面庞缓慢显现扭曲,“我没了娘亲,十几年受林月妍虐待,她巴不得我死,我死不掉,她就想尽办法毁掉我,他们都说我是疯子,我早疯了!我不仅要她的命,我还要她痛不欲生!”
元空脸色青白,惊觉和她多说无益,起身欲走。
温水水眼泪泵出,先前的凶狠瞬间化作惊慌,她猛扑到元空后背上,抽噎道,“我不见他了,我真不见他了,你别走……”
元空低着头不言语。
温水水小心翼翼的移到他身前,环住他的颈子将唇覆在他嘴边,胆怯的甚至发抖。
元空双肩塌下,良晌张唇回应她,亲吻里藏着无奈与抚慰,他的手搂到她腰后,她就全身放松,两手蜷住搭在他肩侧,闭眸感受他的疼宠。
元空摸着她的脸,低低道,“会听我话么?”
温水水轻颔首,脸往他手心里放。
元空又道,“别跟温昭再见面。”
温水水重重的嗯声,手揽住他的腰,身子往他怀抱里钻,一点缝隙也不留。
“他给你的房契,让周管事处理了,”元空继续道。
温水水从荷包里拿出房契交到他手中,认真看着他。
元空收了房契,搀着她慢步到木架旁放下,捏着她两只手放到水盆里清洗,他洗的极细致,边角缝都没放过,直洗了两遍才罢手,转而抱起她出了浴室,进到佛房内。
檀香缭绕,案桌前供着座佛像,元空坐到桌边,放她趴在怀里,他轻顺着她的脊骨,“不能睡。”
温水水眯着眼贴他前襟,吐了个好。
元空翻开一本经书,提笔开始抄写,他坐的端正,温水水趴了会自己转过身,却见他在抄的是《大忏悔文》,温水水抱住他胳膊,“你在替我抄吗?”
元空低眸看她,未几攥着她手放一边,接着写。
温水水抓着他腰边的玉佩,眼睛看那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填满,她看不懂经文,但知道元空是在为她悔过,她做的是坏事,如果有地狱,她必然会下地狱,元空这般好,上天绝不会容他们在一块呆着,可她就想缠着他,佛祖要是不收留她,元空也不会放任她不管。
她欢欢喜喜的想,以后少做坏事,为了能和元空在一起,她要积点功德。
元空抄完一页,瞧她垂着眼帘,伸指捏了捏她的腮,然后继续往下抄。
月上梢头,他终于停笔,瞧她睡着也没把她叫醒,捧着人放进罗汉床,甫一松手,她就醒了,纤细的手握着他不愿放,“你想把我丢下……”
元空拉开毯子盖住她,低笑,“我打坐。”
温水水恋恋不舍的放手,即见他坐蒲团上合目,温水水便觉得安稳,悠悠然又睡过去。
——
元正日这天又下起雪来,清早上院子里落一层白。
宫里来人请元空进宫过节,元空起来时,温水水还窝在他身上呓语,“我想跟你过年,让他走好不好?”
元空吻着她的唇,轻声道,“乖乖呆着,我早点回来陪你过年。”
温水水的衣衫落一半,他提着扣好,温水水在床头摸索,抽出来一条腰带,上面雕着螭纹,红翠玉石镶嵌在其中,很是华美,她往他手里塞,脸羞红了。
元空翻看着腰带,手工精细,样式也好,他执起温水水的手,果见指尖有细碎的小伤口,他揉了揉,“好看是好看,往后别做了,伤手。”
温水水脸烧的烫,推一下他道,“我想看你穿。”
元空下床,进内室去更衣。
温水水在床上翻滚,俄顷就见他着一身宽大灰袍出来,那条腰带束在里边儿,他扯开衣裳才能看见,她有些不满,但也知没法,“你回来再换好看的衣裳。”
“嗯,在府里别往外跑,午膳和外祖他们一起吃,”元空交代道。
温水水眼眸微动,弯起唇,“我晓得。”
元空放心走了。
温水水伸个懒腰,也起来洗漱。
府里各处都挂着福,她出来院子时,见从梅和含烟蹲雪里放爆竹,那雪被炸的脏兮兮,她喊道,“仔细伤着。”
这一声刚落,从梅手滑,爆竹在她脚边炸开了,吓得她连连跳,含烟急跑进廊里,坏笑道,“我说让我来吧,非不让,差点炸到自己。”
从梅拍拍腿上的泥巴,气汹汹上来,“谁还没个手滑的时候。”
温水水问她们,“周叔来吗?”
大过年的,总不能让周宴一个人呆宅子里过年,多冷清。
从梅道,“奴婢让人去叫了,周管事不来。”
温水水垂下眼睫,“那算了,等晚上元空回来,我和他一起去叫人。”
从梅和含烟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嘿嘿笑,“您自个儿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