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从始至终带着笑容,他安抚道,“化毒散能消解毒性。”
含烟将拧干的热毛巾递过来。
温水水替他擦拭着伤口,那上面的积血擦掉后能见着外翻的血肉,她强作镇定道,“……是不是不能彻底解毒?”
“再剧烈的毒药,遇到化毒散,它的毒性都会减弱,”元空等着她替自己擦洗,她矜矜业业的做着,目光定在他的肩头,时不时又看向他的脸,生怕因为自己的动作让他疼。
温水水勉强放一点心,门外周宴拖着大夫进来,温水水退到一边,替元空盖好被子。
老大夫担住元空的脉搏,嘶的一声,温水水跟着紧张不已,他探头看了看那伤口,点点头道,“稀奇,老夫看是中了艳罗煞,可这脉象虽说比不得平常人平稳,但也不像是中了剧毒。”
艳罗煞是久负盛名的剧毒,据说是用数种毒虫毒草研制成的,中者必定在一日内毒发。
温水水这时心境平复,软声道,“刚刚给他服下了化毒散。”
老大夫没听过化毒散,惊奇道,“有这等奇药,你们也不用怕这位公子出事。”
元空低咳一声。
温水水接话说,“请大夫再开些祛毒药。”
老大夫略微颔首,由着周宴领走。
含烟从药箱里拿出绷带和膏药给温水水,“小姐,殿下的伤要包扎。”
温水水掰开盒子,抹一点药膏给他搽,眼见他垂着眼,心知他有些困了,便尽快绑好绷带,让含烟和从梅悄悄退走。
门一关,他眼掀开了一些,瞧温水水蹲在床头巴巴的望着他,他又笑,“你今日做的很好。”
温水水不免脸红,小声问道,“真的吗?”
元空轻嗯声,“真的。”
温水水跟他笑一下,旋即捂着脸呜呜的哭,元空用没伤的手拍着她,她想靠进他怀里,但他受伤了,她不敢动,只细细的同他说,“我想你好好的。”
年幼时的记忆让她至今惶恐不安,娘亲喝下那碗堕胎药,跟她说要睡觉,她什么也不懂,蹦蹦跳跳出了房门,她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的泥巴,娘亲最不喜欢她玩泥巴,说那样会被父亲嘲笑,那天她玩到了天黑,父亲没有回家,她也饿了,她进房里喊娘亲起床吃晚膳。
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血铺满了整个床褥,她的娘亲躺在床上对着她微笑,跟她说,要替她报仇。
她跪在床边大声哭泣,一声盖过一声,哭到后面整个人就像被剥离了,她的娘亲咽气,她的神魂也像是随着娘亲一起离开了人世,她时常以为自己活不长,可能会像娘亲那样突然就死了,也可能早就死了。
可她遇见了元空,她一眼就喜欢上,他这样好,好的让她感觉很不真实,她害怕他会离开她,也害怕他会被人夺去,她很没用,只能靠着他的喜爱和下三滥的手段来守着他,可真的遇到现在这样可怕的刺杀,她几乎只能坐以待毙。
她庆幸的是元空安然无恙,他不会像娘亲那样,他依然鲜活,就像他说的,她做的很好,比十几年前好的多,她不能只会哭,她要保护他。
元空凝视她,“我没事。”
温水水说,“化毒散是玄明主持给你的吗?”
“原先寺里常有毒虫侵扰,很多弟子被咬到,主持就教了我们这个方子,见过的毒物基本都能治,”元空想起来,她按着不让,元空叹气,“耽搁不少时间,我还得上朝去。”
温水水把他的靴子拿远,坐在床畔看他躺倒,她说,“这笔账算在二殿下和温昭头上,没人知道你在我这里,只温昭那天来过,你就遇刺了,怪不得他不送钱来,原来是早有预谋,我饶不了他。”
元空闭上眼,慢慢道,“先把我遇刺的消息散出去。”
温水水道声好,“你不能住这里了。”
元空侧过脸瞧她。
温水水脱掉绣鞋,睡到他身旁,殷殷的望着他,“你带我回紫东怡吧。”
元空吻过她的额头,与她笑,“不是说再也不回了吗?”
温水水失落道,“老夫人再吵,也没你的命重要。”
元空眼眸发柔,“这次后,她定也不敢再吵了。”
温水水哼哼两声,鼓着腮装睡。
混乱了一早上,都累了,元空便也合住眼,沉沉睡过去。
——
元空遇刺很快传了出去,朝堂上下一片哗然,明弘帝当堂震怒,喝令大理寺及御史台并着刑部三司联合调查,言明了一定要查出凶手。
其实这种明目张胆的行刺明眼人都瞧得出是怎么回事,左不过是皇位之争,但真的想把凶手抓到,根本不可能,更遑论杀人的乞丐还服毒自尽了,完全是死无对证,这一切行迹就是要元空死,死了才让他爽,但一旦元空有一线活的机会,明弘帝势必愈加宠爱他,所以背后人不傻的话,还会寻机去临襄坊。
可惜他没那个机会了,温水水和元空在当天下午就被杨老领着一众侍卫带回了紫东怡。
甫一回府,容氏也没敢在他们面前闹,两只眼哭红了,直抓着元空的手心疼,“要是被我抓到那个杀千刀的畜牲,我定要活刮了他。”
元空被她抓得些微发疼,也知道她难受,便安慰道,“我没伤的多狠,您别太激动。”
杨老拉开她,疾声说,“你别碰他,估摸疼得厉害,我过去人还晕着。”
容氏听着就难过,絮絮叨叨边哭边说,“这叫什么事儿,好歹府里安全,非要住外头,这要是真去了,我也不活了。”
杨老烦的抓头,“还不都是你闹得,你现在可安静些吧,孩子要休息,你要吵就出去。”
容氏瞪圆了眼睛,待要吵,却见温水水捧着一盆水进屋,小步挪到角落里,静静的低着头。
容氏一下就尴尬起来,半笑着跟她说,“……水水啊,端水来做什么?”
温水水抿一下唇,回答她,“给他换药。”
容氏干巴巴的奥一声,气氛有些僵,杨老拽着她往外走,“别打搅阿宇了,说不定过一会陛下就要来,让他先歇歇。”
容氏只得随着他走。
温水水搁后头说,“他伤势目前不能散播在外头,还望二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