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门再度被打开,元空出来一脸僵直。
姚谨宥带着那些个婆子小厮陆续进去,挖坟的挖坟,做法的做法。
元空呆呆的望着那坟墓,打开来才看到那棺材不及胳膊长,想想也是,韩家大公子夭折,那身量也就是个小孩子,能有多大。
几个小厮抬着一人大的棺材放到坟墓中,片晌就有婆子把身穿喜服的温若萱抬出来,直接扔进棺材中,那两边小厮迅速将棺材门盖上,旋即四周边角都用钉子钉牢。
这种野蛮残忍的殉葬方式看了就叫人不寒而栗,元空有一瞬间想叫停,但叫停了温若萱活过来他布的局也悉数被拆穿,这里全是韩启凌的人,他得罪了韩家没有好处,他脱去了良善,现如今一心只想将所有坑害过他和温水水的人摁死,纵然有损德行,他也不管不顾了。
那座坟很快合上,坟头的土砖摆的齐齐整整,坟前放着香案,姚谨宥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语,好像在刹那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韩启凌按了按元空的肩膀,“我也知道你心底难受,但说个不好听的,以她的身份还能嫁给谁?你父亲便是出来也不可能再如以前,这京里的人家最势力,你姐姐除非嫁给破落户,千金小姐哪能吃的了苦,转头还不是一死,不若嫁给我哥哥,如今咱们成了一家人,往后你们温家有什么事,凡我们能帮的都尽力帮。”
元空拿开他的手,旋身往回走。
韩启凌啧啧嘴,“温二,你这脾气得改改,跟个斗鸡似的,也就二殿下向着你,若换作是我,估摸你早被人教训了。”
元空偏过脸斜他,“你什么意思?”
韩启凌扬眉笑,“往后共同辅佐二殿下,你我免不了共事,我可不想伺候你这个大老爷。”
元空沉着眼,韩家自来不站队,一次阴婚就让他们站到萧笙祁那一边,温家这一招属实高。
元空没有回他的话,旋身走进黑暗中。
韩启凌靠在门边等了一会,姚谨宥边脱袍子边朝外走,“这位温大小姐当真乖顺,从头到尾没挣,我做这行好几年,次次都是鸡飞狗跳,鲜少如今日般顺畅。”
韩启凌说,“总归是对她父亲孝顺,用自己的命去换父亲,他们温家我以为都是脓包,谁知还有个骨气的,可惜是个姑娘,若是男儿,比那温二不知厉害多少,说到底是命薄。”
姚谨宥蔑笑,“你当我眼瞎,一口一个温二,怎么,他这脸也能卖给你了?”
韩启凌回想着方才元空的神情,用暧昧不明的语调道,“说起来他父亲更有味道。”
姚谨宥眼波流转,踏步往东边走,“好一个温烔,年老了也能卖弄色相,不愧是靠着夫人爬起来的,约莫也能靠着你们温家再登辉煌。”
韩启凌架到他肩上,与他调笑,“那我得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京里的男人看多了,和尚倒别有风味。”
姚谨宥侧头瞟着他,未几笑得浪荡,“我瞧上了和尚那个养在外头的姑娘,转头你得逞了,记得把姑娘给我。”
“跟温大小姐一张脸你也吃的下去,佩服,”韩启凌冲他抱拳。
姚谨宥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随即扔走,“我还是喜欢女人的,尤其是别人怀里的女人。”
韩启凌嗤的一笑,待要说话,却见在那林中停了辆马车,马车周围都没有人,他推一把姚谨宥,姚谨宥眯起眼,“滚开。”
这一声停,自马车里探出来一个头,烟眉水瞳,红唇白脸,即使在这黑夜中也能看清她的面容,她静静的注视着两人,不笑不哭,表情麻木,在月色的衬托下周身弥漫着鬼气。
韩启凌瞪大了眼,一倏忽脚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姚谨宥也吓出了一身汗,拽着韩启凌绕道往荒野里跑,跑了一小段路再回头,她还定定的看着这边,片晌一阵雾气涌来,两人俱是心魂震颤,直接跪到地上给她磕头,连磕了数个头后,他们再抬头,那辆马车已经消失了。
她也不见了。
韩启凌瘫坐在地上,“是,是她吗?”
姚谨宥按着太阳穴点头,“赶紧走。”
两人跌跌撞撞跑回城里。
马车停在林子后面,温水水背坐在元空怀里,脸还朝外盯着,兴奋道,“这两人干嘛给我磕头?”
元空拿来毯子给她裹好,“大概求你成全他们。”
温水水咯咯笑不停,摇着他的肩膀道,“你骗人,你之前还说他们私奔了,我瞧他们好的很,根本不像私奔。”
元空也笑,“私奔还能被你发现?”
温水水摸他耳朵,他拉下她的手带着一起点她的鼻尖,她羞涩的依偎在他胸前,探唇吻他,“周叔,含烟还有从梅还在他们手里。”
“救出来了,”元空浅啄着檀口,手往车壁敲了敲,马车飞驰在行道上,一会子就冲回城中。
——
回到紫东怡天已大亮,容氏见着他们不禁落泪,急走到元空和温水水跟前,上上下下瞧了一遍确定没甚事,才抹着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杨老张嘴打哈欠,“我叫崔琰给你递了请假的折子,你今日在府里歇着吧。”
元空点头道声好,轻推温水水说,“你先回院里。”
温水水唔着声走了。
杨老也跟容氏道,“阿宇和水水都没事,你念叨了一宿,赶紧回西松园去睡。”
容氏拿拐杖敲他,“你少烦阿宇,他这几天累的够呛,说两句就给我回来,省的扰着他。”
杨老轰她,“走走走,赶紧走。”
容氏垮着脸呸他一口,也没跟他再争,慢吞吞由安嬷嬷扶走了。
元空面部显一丝疲惫,弯身坐到椅子上,道,“温烔的两房夫人被我抓回来了。”
杨老颔首,严肃道,“温府估计已经闹翻了。”
元空缓缓说,“他们想和韩家结阴亲,抓了她去做交易,我把她调包出来了,做阴亲的换成了她妹妹。”
杨老眉一抖,“这么说,韩家开始站队了。”
元空沉默住。
杨老交握着手,唏嘘道,“韩明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一众显贵里还算正直,自来也听他父亲的话不随意参与朝中党派之争,他自己主管御史台,要说官有多大,也算不得什么顶顶有名的职位,但这官确实有实权,只要他上奏了,陛下就得遵从,谁叫他是言官,他有这个权力问责陛下,他若是站队了,还真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