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拉起她背上身,温水水靠到他背上就失去了意识。
这会儿天半黑,元空脚踩着枯枝落叶往山下走,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打在肩侧,很轻,轻的几乎能忽视,但他就是能听见,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伴着微凉的体温传递给了他,这种感觉很怪异,他完全可以不用管她。
她人太小了,才十几岁的姑娘,没了亲娘,亲爹也是那副德行,纵然是大家小姐,活的还不如平民,成天受人欺负,脾性又软,得病了也没人发现,委实惨。
元空抬首看了看天,月亮躲在云层里露了半边,天幕上没一颗星,估摸着明天要下雨,他加快了步子上了小道,一路走到寮房前,伸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含烟探出头,见着他和后背的温水水,立时大惊失色,赶忙将两人迎进去。
从梅还坐在院子里打梅花络子,一看到他们连忙放下簸箕,帮着含烟一起从元空身后接过温水水,半抱着扶进了屋里。
元空不便进屋,只能站在院子里等。
没多久,天上飘起了雨,元空不得不站到屋廊下。
这雨下得着实大,他思索着要不要先走,可又顾虑到这边天黑后难寻大夫,他若是走了,那两个丫鬟还得跑老远去找大夫,左右他在,倒不如一并给看了,可不走,晚课估计赶不上了。
他顿目良久,到底还是打算再等等,人命重要万事从缓。
约有半盏茶功夫,房门开了,含烟捧着僧袍递给元空,元空问道,“温施主醒了吗?”
含烟愁着眉摇头,“奴婢给小姐喂了些水,还不见醒。”
“可否容贫僧去替温施主把一把脉?”元空浅笑着道。
含烟当即高兴的将他引进屋内,殷切搬了椅子让他坐到床前,从梅沏了杯茶放到他手边,“元空师傅喝茶。”
元空道了声谢,转脸看木床上。
弥陀村是供居士修行的住所,这里的寮房构设简单,屋内没几张家具,温水水睡得这张床也就是普通的木板床,连围帐都没有,她睡在被褥里,脸偏过来正对着他,小的几乎一巴掌就能盖住。
含烟赶紧将温水水的手放出来。
元空搭在她的手腕上,只觉脉象有些许紊乱,待要仔细看,那只手忽然动一下,随即握住了他。
站在旁边的含烟和从梅看的提心吊胆,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去把她手塞进被子。
元空目色一沉,少顷抽离她的手。
从梅走上前将那只手放回褥子。
元空抚了抚袖子,跟含烟交代道,“温施主神思不宁,伤寒入侵,这空头得开些药让她吃。”
含烟生出焦急来,“还请师傅开药方。”
“天色已晚,你们不便出门抓药,贫僧先回寺里去,待会儿让人把药送来,”元空起身往外走。
含烟和从梅自是感激不尽,这大晚上的下着雨,地儿也不熟,要她们出去找药铺还不知往哪里去。
含烟递上雨伞,看着他撑开伞走进雨里,那身形挺拔,肩膀也宽阔,瞧了既知能倚重。
没会子人就走远了。
“元空师傅当和尚可惜了,”从梅在她身边感慨道。
含烟笑,“有什么可惜的?他不当和尚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这般大。”
从梅唉声叹气,“元空师傅人温善,相貌堂堂,要是不出家,跟咱们小姐倒是相配。”
含烟拧她耳朵,“快别说这话,咱们在人家地盘上,这里都是佛徒,你可闭紧嘴吧,别辱了佛寺,平白给自己添孽障。”
从梅捂着耳朵站一边,不快道,“我又没说错,小姐的身份什么达官显贵配不上,他是当了和尚,那也是陛下让他当的,指不定人心里还不愿呢,没准哪天陛下心情好了,招他回去再当皇子,到那时咱们小姐和他可就是姻缘天注定。”
含烟压了压眉,低声道,“小姐配谁不好,配个和尚?”
“……小姐掉水里,身子算是被他看完了,就因为他是和尚便不用负责?”从梅梗着脖子跟她吵。
含烟给了她一记利眼,旋身进屋里去了。
从梅撇撇嘴,也跟着进门。
元空开的药由一个沙弥送了过来,两个丫鬟一阵感谢,旋即就熬了符药让温水水喝下去。
至下半夜温水水恍恍惚惚醒来,床前守着人,两人都睡着了,她摸索着坐起身,就把人惊醒了。
从梅垫好枕头让她靠着,长呼气道,“小姐,您可吓死我们了,今儿个得亏元空师傅救了您。”
温水水愣了一下,倒是能记得自己确实是元空救上来的,只是她目下惊奇,自己怎么到了河边,再有这里也很陌生,她原先还在兰园,怎么一下子就到这了。
“这是哪儿?”
含烟和从梅双双呆住,“这里是寮房啊。”
温水水也呆,“我们来云华寺了?”
两人哑了,一时回不上话。
温水水在脑子里思索了一周,愣是没想明白怎么突然就到了云华寺,她问她们,“是母亲带我来的吗?”
从梅睁大了眼睛,“小姐,是您……你干嘛拽我?”
含烟把她拽一边,偷偷让她闭嘴,倏地按着温水水躺回去,绵绵笑道,“这里是弥陀村,老爷说让小姐在这里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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