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面上有白纱,但仔细看却还是能瞧出端倪,少女的雪肤白的如瑶池天山的山尖上才有的那一簇雪,圣洁而无暇。她露在白纱之外的一双眼睛,黑眸清亮润泽,如蕴着千山万水的烟波,朦胧而又潋滟,远远看着就要被这样的眼睛吸了进去。
额心是画的花钿,色鲜如血,被雪白肌肤衬地越发娇艳。
满头乌发被束起,头顶戴着是一个金色镶红宝石流苏莲花冠,左右两侧长长的流苏,上面缀着被打磨的极薄的金箔叶,微风吹起来,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侍女上前福身,对方轻轻一抬手。
阿鸢将映雪帖交给对方查验,在简单确认身份后,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便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缓缓往里走,穿过园子里的亭台楼阁,这里的园林风格乃是江南小桥流水的雅致。
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立于庭中。
而周围遍布树木花草,看似丛莽一片,漫无章法,实则却暗藏心机。
乔木高大可遮天日,绿柳秀丽树姿奇特,可供观赏,而墙壁上攀附的藤萝、蔓草也在经历了一整个冬日后,再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前方九曲回廊,弯弯折折,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沈绛心中暗暗点头,难怪这映雪堂这些贵女们扎破脑袋,都要挤进来。
便是这园子瞧着就别具一格的出彩。
还未到厅堂,就听到里面莺声笑语,光是听着声音便能想象里面好不热闹的场景。
侍女引她到了门口,就笑着通传道:“沈姑娘到。”
厅内的贵女们正三三两两坐成一团,说的正亲热,自然没太在意门口一个连府第都没有沈姑娘,只是有人习惯性朝这边扫了一眼后,竟愣住了。
这一愣仿佛会传染似得,但凡往这边瞧了一眼的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门口的姑娘。
直到沈绛缓缓抬脚进了正厅。
正厅里的喧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竟是忍不住地跟着她一直挪,直到沈绛缓缓走到花厅角落的位置坐下。
也不知是谁,忍不住轻呼了口气,只是声音略大了些。
这声音如石子投进湖里,一下让原本安静的正厅又有了说话的声音。
只是这些矜贵的小姑娘们再说话,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少人依旧在目光瞄着沈绛。
心底暗暗猜测,京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人物。
若论起美人,自打长平侯嫡长女沈殊音嫁人之后,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落在了进来刚声名鹊起的英国公府嫡女霍竹韵。
英国公府本就是大晋朝顶级勋贵世家,霍竹韵十五岁及笄礼之后,在宫宴上一曲惊鸿舞,名动整个京城。
京城勋贵家族里的未婚少年郎们,对她更是趋之若鹜。
但凡有霍竹韵参加的宴会,那些公子哥必会上蹿下跳,想要一睹佳人风采。
“今日霍大小姐会吗?”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这心思却是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意思在。
姑娘家都不喜欢自个被比下去,哪怕霍竹韵真的美到名动京城,可也有不服气,想要看着被人比下去的。
可京城的贵女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人,要是真有出挑能压得住霍竹韵的,自然早就出头了。
何至于苦苦等到今日。
“这个沈姑娘是哪个沈家?”也有人好奇问道。
按理说若这位沈姑娘出身官家,通报的侍女必会提上一句是某某侯府的姑娘,或是某某大人家中姑娘。
这什么都未提的,莫不是个商贾之女?
于是,就有人说:“以前从未见过她,莫不是刚到京城的吧?”
“我瞧着像是个商贾之女。”有个人酸里酸气的来了句,仿佛只要说一声商贾女,就能将沈绛贬低到尘埃里。
这边还在窃窃私语,另一边沈绛却坐在位置上,谁也不看,只安心喝茶。
反而是站在她身后的阿鸢,声音极低道:“姑娘,她们都在看你呢。”
而且眼神都不太和善,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打量。
沈绛没说话,心中却笑:她要的就是这些世家贵女注意到自己。
今日她来映雪堂,可不是为了卑躬屈膝的让这些贵女们瞧一眼自己的口脂。
她就是要先声夺人,打一开始就让所有人都看见她。
注意到她的打扮,注意到她的妆容,哪怕面上瞧不起她,可心底却依旧会暗暗在想,这个姑娘用的是什么口脂香粉。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低调行事。
一大清早她让阿鸢给自己妆扮了一个小时,她本就生得娇艳妩媚,如今盛装而至,只要出现在人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不知觉吸引。
现在,就看见哪条鱼先上钩了。
沈绛并不着急跟这些人结交,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们,她若是态度谦卑,反而会被视作奉承和低下,倒不如一开始就拿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况且哪怕这些贵女不上钩,不是还有商贾人家的姑娘。
这些姑娘手头的银子,可是更为宽裕。
沈绛既然主意已定,便更加不紧不慢,就连品茗香茶的姿态都格外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带着叫人不敢直视的妩媚娇妍。
明明她坐在角落里,可这一刻角落仿佛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