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看了铺子,确实有些累。”沈绛声音透着带着一丝娇柔的懒散。
“铺子?”
沈绛小声说:“我要在京城久居,不想坐吃山空,便与人一起做了点小生意。”
谢珣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
着实又让他意外了一次。
谢珣沉默了会儿,眼眸微垂:“三姑娘,总是教我意外。”
“是让你见笑了吧,”沈绛疏朗一笑。
世家千金金尊玉贵,哪个不是被养在闺阁之中,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有家境落魄的实在过不下去,才会抛头露面。
至于商贾之事,更是在末流。
沈绛自个倒是不在意,不过她也知道世人眼光有多挑剔。
谢珣突然停住脚步,侧身望向沈绛:“方才三姑娘与我说过的话,怎么转头就忘了。”
沈绛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接。
许久,谢珣轻声说:“即便是从微末做起,我相信以三姑娘的能力,定能如鲲鹏般扶摇直上。”
沈绛没想到自己刚才安慰他的话,转头就让安慰了自己。
“借三公子吉言。”
沈绛并未笃定命运的人,若是信命,那个梦境给她的预示,她就该远远逃脱,留得自己一条小命苟活。
可她既然来了京城,便会咬牙撑下去。
开铺子做生意,即便被人视作轻视又如何。
她亦不在乎。
因为她只信她自己。
*
过了两日,沈绛去了一趟作坊,将第一批最好的货,拿了回来。
毕竟这些口脂是要上唇的,而且虽然看着颜色是与她要求的相差无几,但是上唇之后的色彩,却会因为各人唇色不同而呈现出差异。
因为屋子里的光线略暗,沈绛干脆让阿鸢把口脂都摆在外面院子的石桌上。
这家院子原先的主人,应该也有几分闲情野趣。
院子里不仅搭了葡萄架,还做了一副石凳石椅在架子旁。
阿鸢又把一面水银镜拿了出来,这可是当初大姐姐特地在年货里派人带给她的,是西洋舶来品,比铜镜照的清楚多了。
当初卖东西时,沈绛都没舍得卖掉。
“小姐,咱们先试哪一个?”阿鸢瞧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精致小瓷盒,简直爱不释手。
沈绛指了指其中一个菱花瓷盒,说道:“先试这盒吧。”
这是她特地让人制作的瓷盒形状,用意自然深远。
阿鸢拿起盒子,一边给她上妆一边说道:“小姐,你说咱们的口脂,能卖的出去吗?”
要说这丫头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段时间,沈绛表面淡然处之,可心底早已焦急不已。
她来京城这么久,迟迟还没未见到姐姐,身上的银两看似还够用很久,可是跟姚羡合伙开铺子,人家都出了铺子,她自然也要拿本金。
银子光见出去,不见回头,她心底能不着急嘛。
这丫头的问题算是问到了她死穴上了。
她苦心经营的这些,能得到她想要的回报吗?
好在阿鸢这丫头,旁的不说,手巧的是没话说。之前在衢州时,她就会自个做胭脂,上妆手法更是别具一格的好看。
谁知阿鸢刚替她妆扮完,正要细细打量,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阿鸢放下手中东西,转身去开门。
居然是清明站在门外。
清明将手里提着的纸袋,递了过来:“这是我家公子买的味鲜居的招牌烧鸭,特地送来给沈姑娘尝尝,也是咱们的乔迁之礼。”
阿鸢一听是烧鸭,正要眉开眼笑。
却见清明视线落在院子里,陡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院中坐着个女子,一袭浅蓝色妆花锦缎襦裙,乌黑长发上戴了银色流苏发簪,微风一吹,被打的如蝉翼般轻薄的银色流苏叶,风中摇曳生姿。
她脸颊本就白皙,此刻更是散发着羊脂凝玉的柔软白嫩感。
可真正叫人挪不开眼的却是她的唇瓣。
原本应该是粉嫩的唇,此刻却呈现着大红色徘徊花般的红艳华贵,明明是唇,却有娇艳欲滴之感,明艳到不可方物。
让人立即生出不敢多看一眼的闪躲。
待她扬起唇瓣,冲着清明浅笑时,漫天天光似乎也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你家公子呢?”沈绛问他。
她轻启的红唇似乎打破了这一瞬的呆滞,让清明重新回过神,可他依旧呆呆立在原地,心头依旧惊跳不已,更是面红耳赤。
他少年心性,喜欢习武甚过姑娘,对姑娘的相貌从不在意。
这沈姑娘莫非是什么妖孽不成,竟让他都看到失了神。
见她居然还问自家公子,清明心底暗想:可不能让世子爷瞧见她这般模样。
清明正想着如何回复,就听沈绛说:“既是招牌的烧鸭,我如何好一人独享。”
于是她就让阿鸢又去隔壁将三公子请过来。
谢珣过来时,清明还站在门口,一副纠结万分的模样。
仿佛院子有什么,让他难以迈开步子。
直到谢珣自己走到门口,看见院落内坐着的姑娘,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微偏头看过来,一双明眸在瞧见他时,眼波潋滟而妩媚。
一瞬,谢珣的眼瞳微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