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引起考棚前的军士注意,苏长越很快缩回了头,把目光放到手里的考题上。
题目不难,他看在眼里,却无丝毫欣喜之意,心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沉。
他把考题答纸都放去一边,开始挨样检查起自己携带进来的物品——他已经够小心了,能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问题,考场内也动不了手脚,但先在门外搜检时,负责给他搜身和翻检考篮的是两个人,因为同时进行,考篮难免有离开他视线的瞬间,假如那时就给他添了点或换了点什么,他真会疏忽过去。
一通细致检查后,一无所获。
苏长越沉思片刻,也许是他多想了?
贡院内的明远楼上一声鼓响,正式答题开始。
他定了定神,决定再等一等,便拿起墨条,一边在砚台里磨起墨来,一边在脑内依据题目构思起文章。
打好大概框架时,那一排锦衣卫巡过一圈,重新又绕过来了。
苏长越这回没有遮掩,他侧过头,直直地盯着自前方而来的那张换过的面孔。
谁被这么盯着都会发觉的,那锦衣卫的目光同他对上,瞳孔微缩,旋即喝道:“你这举子,不好生看题,胡乱张望什么?”
“大人见谅。”苏长越低了头。
那锦衣卫没再说什么,一排人走过去了。
苏长越低垂着的面庞上,牙关紧咬,面色冷硬——那个锦衣卫的反应够快了,但对视的一瞬间还是暴露了一件事。
他认识他!
那一瞬间,他不是看一个陌生无礼的举子的状态!
这就够了,虽然他找不出有什么不对,但他的东西,一定是被动过手脚了。
考生的分棚排号开考前才会贴出,密密麻麻的考棚又足有三四千个,即便是以锦衣卫的能为,也只能在开考后才锁定他,所以心有不轨的这个锦衣卫还需要经过换场的程序,才能换到他这里来,预备下手。
场外的负责动手脚,场内的负责中场揭穿,这脉络一经看穿,就很分明——虽然也有一小部分可能到此仍是他多想了,但他赌不起。
放弃这一科不过浪费三年,而如被栽赃成功逐出科场,他举人的名号能不能保住都两说,更别提卷土重来了。
苏长越拿起用惯的羊毫墨笔摩挲了片刻,定下决心,放下,右手臂缓缓垂下,手背向下,往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火炭挨去。
此时开考不久,他一字未写,这便受伤自逐,便是锦衣卫也没有借口强要翻查他的随身物件——
手背已感觉到火苗炙热的温度,快要舔上之际,忽听明远楼上,连着九声鼓响。
考场上登时一片哗然,无数脑袋从考棚里钻出来。开考不过半个时辰就击鼓,还响这么多声,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考棚前的军士们不得不维持秩序,厉声道:“请各位相公安坐棚里,不得喧哗,不得交谈,更不得起身乱走,违者以舞弊论处!”
军士们的话还是有用的,辛辛苦苦爬到这一关,谁也不想被白白逐出,便都各自按捺了心绪,等着随后的说明。
没有等待多久,很快便有一名身着绯袍的官员来了,有近前眼尖的考生认出竟是本次会试的主考,礼部尚书王墨。
依惯例,总主考官都是在明远楼中坐镇揽总,一般是不下来亲临考场的,如今竟由他亲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呃,这位主考官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好似死了爹一样?
王尚书岂止是神情哀痛,连眼圈都泛红了,他站在无数考棚之前,环视考棚里探出来的无数个好奇脑袋,口气沉重地开了口:“本官刚接到宫中急报,圣上——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是不是木有想到, 万阁老没死,皇帝先死了,
从我设定他修道的那时候起,他这个忽然驾崩的结局就是注定了哒~~~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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