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华绮点头,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
她生出些忧虑,“假尸身不会被发现吧,万一太子他们疑心你怎么办?”
闻擎摇头,“太子妃不是梅良媛,她下的毒极狠,若阮星真被毒死,此刻身体早就烂做一滩了,哪里还认得出谁是谁。”
虞华绮听得心悸,抿着唇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轻轻拽住闻擎的衣袖,“太子夫妇不是好相与的,你时常在宫中走动,要多小心。”
闻擎听出她话语里的关切,心间微微酸软,“我知道。”
“对了。”虞华绮低头,从随身携带的银白鱼纹荷包里,取出一枚护身符,“这是前几日,我去庙里求的,能护佑平安。”
她把护身符交给闻擎,见闻擎连装护身符的荷包都没有,又解下自己的荷包,把护身符重新装进去,整个儿塞进闻擎手里。
闻擎攥紧手心的荷包,锋利的眉眼愈见柔和。
几步路间,两人便出了密林,再往前走,就是女眷们的帐篷群。
虞华绮与闻擎分别。
她见闻擎脸色仍有些苍白,不免担心,“今夜你还去篝火宴吗?不然和陛下告假,在帐篷里好好休息吧。”
若按以往,这种时候,闻擎十有**是不会赴宴的。
他不喜宴会,总是很少出席。所以直到今年春日宴,才初见虞华绮。
但今夜闻擎必须去。
早晨出了那样的事,虽与虞华绮无关,太子等人恐怕也会迁怒。至于那位太子妃,更是小肚鸡肠。闻擎担心自己不去,虞华绮会叫他们生吃了。
说到底,太子妃是上位者,她对着虞华绮,有绝对的权利。
任虞华绮再机敏,再聪慧,若太子妃铁了心要处置她,她很难躲过。
闻擎对虞华绮道:“我的身子不碍事,何况只是赴宴,并不劳累。或许凑凑热闹,疲乏会消得快些。”
虞华绮听他这般说,也就没有再劝。
前方已经能看到贵女们的帐篷,闻擎与虞华绮道别,目送她回去,离了此处。
待广阔苍穹缀满闪烁星辰,篝火晚宴开始。
皇帝等在浒嘉围场的狩猎,为期三日,实在消耗体力。太后及几位年事已高的皇戚、诰命们,都已先行回去。
因此,晚宴里坐在上首的只有帝后。太子夫妇坐在左侧第一席,荣王等坐在更下方,按照地位高低,依次排列。
待所有人都到齐,闻擎却一直没出现。
往常闻擎总是缺席宴会,皇帝不在意,众人也都习以为常,无人觉得奇怪。
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和太子说笑,神色坦然,不见半分厌弃。
席间诸人见状,对皇帝的心意皆是了然,没有人敢不识趣,对教场发生的事提出质疑。但太子亵弄娈童的事,总归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印记。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看太子的目光,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即便掩藏得再深,也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些微鄙夷。
太子笑语晏晏,看似一派光明坦然,其实心中尴尬至极。
皇帝对此也没办法。太子做下这样的事,他除了掩耳盗铃,装作无事发生,等所有人渐渐淡忘此事,没有更好的法子。
此时,远在浒嘉围场的所有人,对皇城中,一夕之间传疯了的流言全然不知。
晚宴正式开始,宫女们捧着佳肴美馔,琼浆玉液出现,舞女也随着宛转丝竹声翩然入场。
歌舞一起,宴会的气氛便和谐许多。在露天草地上宴饮,别有一番滋味,更别提此地还处处点着热情温暖的篝火。
虞华绮和贵女们坐在一处。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坐得略偏僻,位于诰命们后方,避开最热闹之处。
因着在围场,晚宴的菜肴多是各样野味,极具特色。
虞华绮用了几筷子,觉得不如今儿午后,那顿烤兔子远矣。她不再动筷子,兴致缺缺地饮了口马奶,嫌腥,便靠坐着,同身侧的傅灵闲聊。
傅灵就是前次春日宴上,被卫敏揪住的小倒霉蛋。她为虞华绮的风采倾倒已久,今日可巧,同虞华绮坐到了一处。
虞华绮与她互通姓名后,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巧的。
前世,卫敏的二哥,娶的便是这位傅小姑娘。卫二哥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却最不喜拘束,常年在外奔波游荡,一朝见了这位傅小姑娘,却突然性情大改,心甘情愿留在皇城,走上仕途。
彼时虞家已经灭门,虞华绮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对傅灵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却是听说了许多卫二哥宠妻的趣闻。
傅灵生得灵秀,性子娇憨热情,她倾慕虞华绮已久,好容易有机会接近,叽叽喳喳同虞华绮说了许多话。
寻常贵女对着虞华绮,或是嫉妒,或是自惭形秽,少有这般缠人的。
虞华绮被傅灵缠得好笑,哄着傅灵吃了几块羊肉,才换得耳根清净。
歌舞正浓,闻擎姗姗来迟。
虞华绮原以为他撑不住,已经和皇帝告假了,此刻见他脸色青白地出席,黛眉一蹙,既担忧又生气。
都累得这样,比午后那会更严重了,还要逞强出席!
闻擎立在皇帝面前,敷衍地请了安,泰然落座。
虞华绮见他没有被皇帝怪罪,且还有力气请安坐下,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恼闻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扫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傅灵是个不会喝酒的,睁着晶亮的杏眸,“阿娇姐姐,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