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澄不想走,又觉得她的话有道理,挠挠头,转到她身前道:“那,那你摘下帷帽给我看一眼,看完了我就走,否则我就一直跟着你,有人说闲话正好,我直接与你回去,跟你爹娘提亲,你嫁给我了,那就不是闲话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鹦哥气坏了,伸出手挡在姑娘身前,瞪着郭澄训斥道。
谢澜音一点赏花的兴致都没了,转身道:“鹦哥咱们先回马车,他想跟着就跟着好了,大不了我出家做姑子去。”
她看得出来,郭澄的无赖与真正的风流公子不同,办不出坏她名声的事。
郭澄确实为难了,眼看着主仆俩真的往回走了,他叹口气,快步追上去,再次拦在了谢澜音身前,很是无奈地道:“算了,你继续赏花吧,我回去找我的朋友了,只是我这次听你的话,你认真考虑考虑嫁给我?”
谢澜音扭头不回答,嘴角却翘了起来,这个少年郎还挺有趣的。
郭澄见她无动于衷,认命地低下头,却在转身的时候突然逼近,一下子抢走了谢澜音的帷帽。谢澜音大吃一惊,只是没等她抬手眼前已经亮了起来,再无遮拦,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少年猴子般灵活逃窜的背影,而郭澄跳开几步回头时,也看到了她比海棠花还要娇艳的脸庞,特别是那双水润的桃花眼,恼火地瞪着他,比不生气的时候还好看。
郭澄看呆了。
谢澜音气得转身,鹦哥则赶紧去抢帷帽。
郭澄没再跑,老老实实地将帷帽还给鹦哥,眼看着谢澜音戴好帷帽朝亭子那边走去,郭澄突然又跑了过去,停在她身边兴奋地道:“澜音你真好看,今日我就告诉你,我娶定你了,你就乖乖等着做我媳妇吧!”
“滚!”鹦哥气红了脸,瞅瞅地上,捡石子要扔他。
郭澄见好就收,笑着跑了。
鹦哥目送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确定他是真的走了,这才同姑娘抱怨道:“这人真是厚颜无耻,二少爷怎么跟他混在一起?姑娘回去千万得跟二少爷说好了,免得以后二少爷又把姑娘的行踪告诉他。”
她觉得今日郭澄就是提前得了信儿才跑来海棠园捣乱的。
谢澜音理理帷帽,小声道:“算了,咱们先过去吧。”
鹦哥乖乖跟上。
可是没走多远,海棠树后又闪出两道身影。
如同见了鬼,鹦哥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一袭青衫面如冠玉的俊美男人,结巴道:“袁,袁公子?”她知道老爷派人寻找这人的下落了,找了半个月都没有消息,他到底躲在哪儿了,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萧元目光如水,眼里只有头戴帷帽的她,“刚刚那人是谁?”
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知道她何时招惹了一位贵公子,打打闹闹的,还迷得对方非她不娶。
快半个月不见的人再次出现,谢澜音连一句“与你无关”都不想回,绷着脸转身。
“澜音。”萧元大步追上她,熟练地攥住她手腕。
“放开!”如碰了不干净的东西,谢澜音使劲儿挣扎,鹦哥终于回神,上前要帮姑娘,卢俊冷着脸拦到她身前,沉声道:“主子有话与五姑娘说,绝不会伤及五姑娘,你最好别搀和。”
他面无表情,冷峻吓人,但眼看着姑娘被人扛了起来,鹦哥哪还顾得怕,绕开卢俊要去追,“你放……”
“你想把园子里所有人都招来是不是?”卢俊一把将她推到树上,捂着她嘴低声训道。
鹦哥望着自家被人扛到海棠花丛里快要看不到身影的姑娘,急得眼泪落了下来,她不会功夫,就拳头脚一起胡乱朝卢俊招呼,又抓又踢。卢俊手背被她挠了两下,剑眉皱起,看看小姑娘不停流泪的可怜样,念在她一心为主,他耐着性子再次解释道:“主子不会害五姑娘,你老老实实等着,我保证五姑娘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你保证算个屁!
鹦哥呜呜地骂道,继续打他,卢俊怕动静惊动旁人,看看左右,猛地将鹦哥拉到怀里,就在鹦哥以为他要做什么时,后脖颈忽然一疼,最后的知觉,好像她也被人抡到了肩上……
卢俊扛着鹦哥藏起来了,那边谢澜音人倒是清醒着,可是面对冷着脸说让她尽情喊人的萧元,她却不能喊,只能不停打他后背,威胁他放下她,“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将你的身份告诉我父亲,让他将你劫走严姨娘的事告诉皇上!”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严姨娘是谁,但人肯定是他自己要救的,而非为朋友帮忙。
“随你,别忘了能救出她,你立的是头功。”做着光天化日之下抢人的事,萧元神色语气却都很轻松,迅速躲进他提前挑好的一处假山石洞,跨进石洞时,没忘了将洞口的海棠花枝推开,转身后才松开,免得花枝弹回来伤到她。
谢澜音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抬头就对上黑黝黝的山洞,她突然怕了,紧紧攥住他衣袍,“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敢逼我,我死给你看!”
“附近可能有人,你小点声,”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萧元扛着她慢慢往前走,声音如古井无波,“让人循声找过来,看到你我孤男寡女躲在里面,你要么去做姑子,要么就只能给我当妾。”
谢澜音力道一松,突然懒得再挣扎。
萧元侧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前行,走到最里面,小心翼翼地放下她,见她靠着石壁没有躲,萧元一边取下她帷帽一边意外道:“为什么不跑?”
谢澜音扭头,望着透着稀疏亮光的洞口道:“我不会做你的妾,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她知道他抓她来是为了什么。
她冷冷的,萧元不气,只有心疼,握住她手道:“澜音,我的苦衷都告诉你了,难道你以为没有那道圣旨,我会不娶你为妻?你以为我之前对你的那些好都是假的?澜音,我说过,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王妃。”
谢澜音冷笑,依然望着洞口,“你还说你是洛阳商人,我信了,结果又如何?现在我信你会只有我一个……妾,将来你再纳几个,我又该信什么?信我是你秦王殿下心里最宠爱的小妾?”
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了,她没那么傻,次次都信他。
☆、第79章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
看着她倔强冷漠的脸,萧元沉默片刻才低声问。
他听起来有些悲凉,谢澜音却想到了他求她早嫁时可怜巴巴的语气,唇角讽刺地翘了翘,冷声回道:“是,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京城美人不计其数,殿下容貌脱俗,自有人甘心做你的妾室,还请殿下放过我。”
萧元笑了,自嘲地笑,“我这样的身份,父皇厌弃,无权无势,连喜欢我的姑娘都不愿意进府陪我,谁还会愿意做我的妾?”
他靠到她身旁的石壁上,抬头望向昏暗的洞顶,“澜音,父皇从小就厌弃我,旁人跟着嘲笑我,看不起我,可我都不在乎。遇到你之前,我甚至都不怨恨父皇,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一日,他会,先我一步过世,我没必要因一个不将我当儿子的人坏了心情。我第一次恨他,是遇到你的时候,我恨他让我没法光明正大的娶你,恨他让我必须委屈你。”
低低的声音,在略显闭塞的山洞里传开,明明充满了不甘的经历,他声音却平静如水。
谢澜音已经不想分辨他最后一句话的真假,但她想到了他的身份。
来到京城,她对秦王身世的了解更多。
他确实是最不受宠的皇子,皇上赐给他的那个沈家丑王妃也确实在大婚当天死了,他与那人没有任何情意,而他的的确确该恨皇上,恨他不是个好父亲,恨他坏了他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