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杜大人官声极好,阖帝都都有名的。沈素还特意在信中说了此事,何恭毕竟也是正统翰林出身,虽是寒门起家,相较于余家那样的官宦世族,何恭心下还是更喜欢杜大人这样的寒门清流,官声清正的人家。
对于俊哥儿的亲事,何琪深有感触,私下与丈夫道,“俊哥儿这亲事就叫人明白,只要把孩子教得好,不怕没好亲事。”
好吧,媳妇坚持给儿子寻书香门第,闹得江仁现在都不敢提长子的亲事了。
其实,原本江太太江老爷江老太太江太爷都有些急大宝的亲事,但,何琪就是这样了不起,她非但说服了丈夫,她连公婆、太婆太公都一并给说服了。何琪说了,起码等大宝中了秀才,再议亲事。
据三姑娘说,何琪这一向节俭的性子,为着大宝的秀才试,非但去庙里文殊菩萨那儿虔心烧香,还捐了五十两香油钱。好吧,三姑娘总说何琪,她自己往庙里捐银子亦是大手笔。以至于现在那些庙里庵里的和尚姑子见着她们师姐妹就跟见着财神爷似的,亲热的了不得。兴许是心诚所至,第二年秀才试,大宝不负所望,拿下案首。就是二郎,也弄了个廪生尾巴,三姑娘深觉有面子。无他,二郎秀才试虽不及大宝,但二郎胜在年纪小啊。
这喜事,也是扎堆儿的,大宝中案首二郎考廪生的喜事未过,宫媛就诊出了身孕来,重阳乐的,马都顾不得骑,先跑外祖何家报喜,又跑姨妈家,最后到了阿仁舅舅家,腿都跑酸了。江仁都说,“甭看大宝二郎这考了秀才,在这开枝散叶上,都不如重阳。”
重阳笑,“我做大哥的嘛。”
媳妇有了身孕,重阳还神秘兮兮的私下找子衿姨妈,想叫姨妈帮他算算,媳妇肚子里是丫头还是小子。何子衿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重男轻女来着?”
“冤枉冤枉,我哪里重男轻女。”重阳死活不认,他道,“我就是想第一个生儿子罢了。”
这还不是重男轻女!
何子衿才不理他,三姑娘倒是盼着媳妇生个小孙女,三姑娘道,“我这辈子没见过闺女的面儿,就指望着阿媛给我生个伶伶俐俐的小孙女了。”
宫媛把重阳看透了,抿嘴笑道,“相公可是盼儿子盼的紧,取名儿就取了一整张纸,都是男孩子的名字。”
三姑娘笑,“不必理他,儿女都是天意,咱家缺闺女。”
宫太太倒是很理解女婿,同自家闺女道,“先生个儿子,你这心里也安稳,女婿也有了后。”
宫媛气道,“又不是只生一个,头一胎,闺女儿子有什么差别啊!”总是儿子儿子的,她有压力的好不好!
宫太太想闺女怀着身子,怕她动怒,连忙哄了又哄,私下却是给送子观音很是上了几柱香,还在庙里许了愿,就盼着闺女给她生个外孙子才好。
眼下宫媛的主要任务是安胎,好在她一向健康,这有了身子倒也不必大鱼大肉,只是重阳不放心,见天给媳妇买好吃的。宫媛哪里吃得下这许多,都说丈夫,“二弟说秋闱要下场的,三弟也是念书的年纪,还有爹娘,你先送去给爹娘吃才好。”
“我已是送去了,老二老三也都有份儿。”重阳就喜欢看着媳妇吃,宫媛吃上几口,就不吃了,然后,重阳就全都包圆进自己肚子里。于是,宫媛这有身子的没见胖,倒是重阳,竟然长出双下巴。
大宝都说重阳,“你可真是宫老伯的好女婿,越长越像了。”
重阳正是臭美的年纪,白眼大宝,“赶紧念书去吧!别这刚考案首,还没风光几天,秋闱倒落榜!”
“你就不兴给我念念好经!”
“念经要有用,我见天给你念!”重阳还真有些担心自己长成岳父那圆滚滚的样儿,照过镜子后,很是清汤寡水了几日。一直到入秋,重阳帮着几人准备秋闱用具,何子衿又被提前预定去做及第粥,还有加持运势的金牌,一人一块。一大早的,秀才们吃过及第粥,就由小厮们背着考箱,重阳亲送他们往贡院去了。
宫媛还私下问丈夫,“为何一定要干娘煮这及第粥。”
重阳道,“姨妈有法力加持,这粥就灵验。”把何姨妈会占卜的事说了,宫媛道,“以前听人说过,我都以为是谣传呢。”
“当然不是谣传了,听咱娘说,姨妈小时候,找她占卜的人都得提前排号子。”重阳把手放媳妇肚皮上,等着儿子早上的胎动,一面道,“不过,姨妈现在不喜欢人说她会占卜的事,不然那些人有个好啊歹的就找姨妈问吉凶,没的心烦。你知道就成了,也别往外说去。”
“我晓得。”
但这次,姨妈的及第粥也不能百发百中啊。
秋闱出来,兴哥儿大宝榜上有名,二郎则是落榜了。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兴哥儿大宝文章扎实,二郎因年岁小,这回就是下场见识一二。自贡院出来后,大宝还病了几日,主要是,大宝不会做饭,在贡院九天,煮个粥吧,还险烫了手,他都吃干粮过的,难为他还能中举,真个上苍保佑。兴哥儿还说他呢,“让你提前练一练做饭煮粥的活儿,你就不练,看吧,大冷的天儿,吃好几天干粮,好人也得不舒坦呢。”
二郎也不同情大宝哥,“明年就是春闱,待你好了,还是学一学做饭吧。”不然,这春闱可是怎么着。
大宝一向是个心里有数的,倚着软榻靠着锦枕盖着绣被,道,“罗师傅说我这文章春闱还是勉强,我下科不入场,过三年再说。”
二郎算了算,“那等我下科秋闱,倒是能与你们一道。”
兴哥儿也是打算再磨练三年的。
这次中举的还有一人,就是上科案首高琛。高琛本就是北昌府有名的青年才俊,上科秋闱落榜,已令无数人惋惜。今次榜上有名,颇受瞩目。不过,让阿念注意高琛的是,高琛做了一件事,他托媒人向宫家求亲了,求娶宫二姑娘。
宫财主乐得,险当场就应下。
不过,宫财主到底也是人老成精了,多少年的老江湖了,高琛这样年轻举人,完全可以去府城书香门第寻一门亲事,焉何会来他家提亲?事反常必为妖啊,宫财主与老妻商量了一回,商量不出个缘故,宫太太道,“你说,会不会是因着咱们阿媛结了一门好亲。”
“胡亲家虽好,可胡亲家是胡亲家,咱家是咱家。再说,胡亲家与江大人家,这毕竟又隔了一层,高举人娶了咱们二丫,能沾的光也有限。”宫财主想不通,就找来两个儿子一道寻思,仍是寻思不出个缘故。最后,宫财主叫媳妇将此事与大闺女念叨一二,宫财主话是这样的,“要是商贾间的事,咱们好打听。高举人这里,实在打听不出来,大女婿毕竟在江大人身边做事,让大女婿帮着打听一下此人如何?就是闺女,要实在打听不出来,不妨到江太太家问询一二。江太太是个有见识的人。”
自闺女有孕,宫太太时常过去,闻言道,“前儿庄子上送了两头黄羊,正想给闺女送一头过去,我这就带去。”
“都带去,叫亲家慢慢吃。”宫财主道。
“一头就行了,亲家家里就那几口人。”
“真个笨的,多送些,吃不了也能给亲戚家送些不是。”关键时候,怎么反是想不通了。
宫太太一笑,“这也是。”就把黄羊都带去了。
宫太太将此事同长女说了,宫媛亦是寻思不透,道,“要是当初高案首只是秀才公时,往咱家提亲,我倒敢信。如今他这中了举人,什么样的好人家求不得,怎么倒往咱家求亲,岂不叫人多思。”
“是啊,我跟你爹也想不透呢。”宫太太悄声道,“你说,可不可能是高举人就相中你妹妹了?”
“妹妹见过他吗?”宫媛道,“我与相公那会儿是因阿曦妹妹的缘故,时常相见。”又问,“那高举人如何说的?”
“就说仰慕你妹妹贤良。”
“这话可够假的。”宫媛轻哼一声。
母女俩寻思了一回,也寻思不出个缘故,宫媛道,“娘你也别急,待相公回来,我叫相公悄悄打听一下。这事儿着实蹊跷。”
宫太太既来了,还送了黄羊,三姑娘就要留宫太太吃饭。胡家不是外处,俩亲家一向处的好,宫太太便在胡家吃的午饭。待午饭后,宫太太告辞而去。三姑娘没好问媳妇亲家母过来可是有事,但看宫媛眉梢微锁,不禁道,“有何事这般为难?”
因重阳要傍晚才回来,宫媛便打发了丫环,悄将此事说与了婆婆知晓,“这也实在稀奇,我家商贾门第,一向被读书人看不起的,这怎么会……”宫媛自己能嫁给胡文,就很叫别个商贾人家羡慕了,何况高琛正经的年轻举子。
见婆婆的脸沉了下来,宫媛的话都没说完。
三姑娘倒不是生媳妇的气,毕竟,媳妇可知道什么呢?三姑娘是想到陆家那事,便余怒难消。见媳妇面有忧色,三姑娘摆摆手,“不是为你。”又道,“亏得你没把这事与重阳说,倘是说了,又有一场气生。”低声将当年陆大姑娘违礼的丑事与宫媛说了,三姑娘道,“当年要不是看着陆老翰林陆老太太的面子,我定不能这样算了的。如今咱家日子过得好,陆家也回了乡下,我已是将此事忘了,你提起高举人,我方想了起来。按理,这事高举人也是无妄之灾。哎,说来,他也是这北昌府有名的青年才俊了,这亲事,其实也不错。”
宫媛何其伶俐之人,道,“要说亲事自是好亲事,只是,高举人哪里是真心求娶我妹妹的。”
宫媛厌高举人此举,道,“这人也忒有心计了些。”
“没些个心计,也办不出这样的事啊。”三姑娘气一回,心情也就平复了,与宫媛道,“这事莫要让重阳知道,你打发个人请了亲家太太过来,悄悄说与亲家太太知道。也莫往外传,咱家日子正好,倘再有闲话传出,陆家已回老家,到底还是咱们脸上不好看。”
“母亲放心,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