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赢听着笑起来,道,“凡是自帝都来北昌府的,多是不适应来着,什么都不适应,气侯饮食,样样不合意。倒是子衿姐姐,这才在北昌住了一年,就瞧着北昌样样儿都好了。”
何子衿含笑道,“我早就瞧着北昌好,妹妹不晓得,我们刚到帝都的时候,光帝都的物价都叫人惊叹,是我老家的两倍往上了。后来到北昌府,野味儿遍地都是,较之帝都划算不知多少,且这里的野味儿比帝都那些不知是野生家养的,味儿更纯正。再者,在帝都,权贵遍地走,咱们出门儿,打个喷嚏都得小心着些。北昌府气侯苦寒是真的,可正因这地方气候不好,娇贵人服不了,故而这里才有咱们的机会。辛苦些怕什么,咱们又不是那等吃不了苦的,我就喜欢这样的地界儿,我不怕辛苦,只怕没机会。”说着,何子衿道,“妹妹跟我一道去,今年我刚收了春天新种的香糯米,这米现在可是稀罕了,寻常都见不着,香的了不得。我带了些过来,给你和夫人尝尝,只是吃的时候要注意,这种米味道虽好,却不是很好消化,吃的时候莫要多吃,倘是胃里不好,也不要吃这米。不过,香是真香啊,入口那口感,不瞒妹妹,我不就菜,就能吃一碗。”
江赢直笑,“那可是得尝尝。”
“一等的好米,产量低,一亩田才产三十斤,分成色过筛,一亩地上等香糯米只得十斤。”说来,这会儿的稻米产量的确不高,主要是也没什么农药防虫防害啥的,全靠人工,当然,这也不是杂交手稻,就是本地香糯米来着。就是因产量低,便是味道好,本地人嫌它填不饱肚子,现在还种的也极少。何子衿费了许多力气方找了些香糯米的稻种来,手里的田地大部分都种的这种稻米,那产量,真是绝了。
何子衿说了一通这米如何好如何好,听得江夫人来了兴致,令厨下中午就蒸这米来吃,何子衿又介绍了一回这米如何蒸为好。江夫人笑,“早就听说你在饮食上颇有心得,如今亲看,果然名不虚传。”
何子衿笑,“我这也就是跟着师傅学了些皮毛,不能比。”
江夫人笑,“你这就很不错了。”与闺女江赢道,“你去了沙河县,也跟子衿学一学,会不会做无妨,会吃会看也行。”
江赢道,“子衿姐姐手艺就不一般,我看阿珍在子衿姐姐那里住了些日子也圆润了。”
江夫人点头称是,儿子非但个子高了,脸也圆润了一圈儿。何子衿道,“吃饭还真没管过他们,除了鸡骨头鱼刺的叫他们小心些,别个就是做什么吃什么。赢妹妹也知道,我家里鸡鱼肘肉倒是不缺,不过,也就是这些了,大都是家常菜,晚上素的比荤的多。约摸是孩子多,吃饭就香。阿珍吃饭啊,刚一去还矜持来着,后来给他们炸鸡块,就是活鸡杀了,用鸡胸鸡腿上的肉去了骨头,切成色子大小,用调味料腌上一个时辰,裹上面糊炸来吃。孩子们都爱吃这个,我嫌太油,吃多了未免上火,一次就炸一盘,也就十五六块。阿珍开始是吃一个拿一个,吃一个拿一个,等再吃下一个,再拿的时候一看没啦,可不就傻眼了。后来再炸鸡块,他就先说了,按人头分,快的不许多吃,慢的不也不会少吃。”
江赢笑,“这事儿我回来就跟娘说了,我还说呢,在家里炖上四个时辰的鸡汤,端到嘴边儿去,阿珍也不见得多喝一口。到了子衿姐姐那里,吃什么都香。”
何子衿笑,“孩子都这样,凑群。”
江夫人笑道,“以前在老家,我们村里大多是穷的,就有一户地主,家里有几百亩地,在村里最有银钱。他家就有个小子,家里吃什么都不香,结果,就是去他们邻家吃的腌萝卜吃得香。不为别个,他们邻家生了八个孩子,吃饭跟打仗一般,一碗腌萝卜条上去,没片刻钟就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那地主家的小子就觉着好吃。其实一个理,孩子吃菜,一群人围着,他不见得爱吃,就得一群一伙的,同龄的小朋友多了,吃的就香了。”
何子衿笑,“还有一样,孩子啊,都是看别人手里的东西才好吃。我家阿曦就犯这毛病,总是觉着哥哥手里的东西香。给他们吃东西,我向来是给他们一模一样的,阿曦就总看着她哥手里的好。有一回给他们一人一块桃花糕,糕不大,是一整块切了两半,一人一半,阿曦就看中她哥手里的糕了,死活要换,阿晔不乐意,张嘴一口就咬去大半,举着剩下的一小块糕问他妹‘换不?’,结果,阿曦还是觉着哥哥手里的好,忙拿自己还没吃的换了她哥手里的半块糕。”
“是啊。要不说怎么是孩子呢。”江夫人刚出月子,见着长子回家很是高兴,中午留何子衿一行在将军府用饭。阿念那里虽纪将军不在家,也有纪将军的幕僚先生相陪。
午饭时,江夫人还着意夸了何子衿送来的香糯米,点头道,“别说,这米是好,较我寻常吃的更香,有一点糯,却又不是糯米那种粘牙,好米,真是好米。”
江赢也说这米味道好。
何子衿笑,“夫人觉着好,待什么时候我再令人给夫人送些来。”
江夫人道,“你手里也不多,待明年你多种些再给我吧。”
“我手里虽不多,寻常吃的还是有的。”何子衿道,“明年的稻米种已是留下了,我再多种些。”
待得午饭后,何子衿就要起身告辞,结果,纪珍舍不得小伙伴们走,何子衿笑,“我们还不走呢,就是去亲戚家看看,过几天就来接你,咱们得一并回去念书哪。”
纪珍想了想,道,“何姐姐,让阿晔阿兴陪着你,把曦妹妹留给我吧。”
江赢道,“你先跟二弟玩儿也是一样的啊。”
纪珍道,“二弟那么小,一丁点儿大,就会哭,哪里会玩儿哟,说话他也听不懂。”
何子衿笑,“这么样,今天得去亲戚家见长辈,明天我送他们过来同你玩儿,如何?”
纪珍还是很明理的孩子的,虽然舍不得曦妹妹,还是点头应了,只是难免再亲自拉着曦妹妹的手叮嘱了曦妹妹一回,“明儿你就来啊,我叫厨下做桃花糕等着你。”又说阿晔,“你别欺负曦妹妹,明儿也给你吃桃花糕。”叮嘱兴哥儿,“阿兴你看着阿晔一些。”
纪珍把曦妹妹的心操了一遍,这才有些不舍的送曦妹妹走了。
阿晔嘀咕纪珍,“珍舅舅你也忒偏心眼儿啦,阿曦常打我的,你怎么不叫她老实些,别打我。”
纪珍挺起小胸脯,道,“男子汉大丈夫,挨几下女孩子的打算什么。”
阿晔,“那是你没挨过。”
纪珍对阿冽道,“曦妹妹,你打我一下。”
江夫人:她儿子这是脑子有病么?叫人家小姑娘要他!
阿曦摇头,“不打珍舅舅。”
江赢:哎,小孩子这辈份哟。
纪珍就又教导阿晔了,说他,“看到没?你要是好,曦妹妹根本不会打你,要不,她怎么不打我。你就是总欺负她,她才打你的。你得反省一下自己,怎么这么欠打。”
江夫人很惊叹于她儿子连“反省”这样的高级词都会讲了。
孩子们嘀咕了一回,纪珍就摇着小手暂时送别了自己的小伙伴们,虽然他们第二天就可以再见面啦。好吧,看纪珍在门里摇小手,阿曦在门外摇小帕子,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叫人想爆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