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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出于蓝而胜于蓝(1 / 2)

<h1>青出于蓝而胜于蓝</h1>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以何老娘大半辈子的强干刁钻, 竟隐隐有干不过何子衿的兆头。何老娘只得感叹, 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代更比一代强了。

当然, 何老娘没这么好的文学修养, 更不懂什么后浪前浪的。她就是觉着何子衿忒鬼精鬼精啦, 如果不是何子衿还有些遗传儿子的烂好心, 何老娘觉着,这丫头的成长进度还是颇为可喜的。

何子衿的成长进度,非但何老娘觉着可喜, 便是薛先生亦觉可喜。在陈家执教,虽有丰厚束休可拿,但这活儿实在干的不大顺手, 倒不是说陈家几个姑娘不好。陈大妞姐妹几个, 资质只算带中等,好在学习都挺认真, 而且, 几人听薛先生意见, 琴棋书画四样, 不必样样皆精, 人的精力有限,只找一样自己最有兴趣的, 专攻一样最容易出彩不说,以后也可拿出来博个才名啥的。

甭嫌薛先生这话势利, 薛先生早便道, “这是大实话。琴棋书画的确可以怡情养性,慢慢浸染出一个人的韵味儿。但,世间少有人极于琴棋书画的。姑娘们年纪渐长,以后是要跟着长辈们出去走动的。或是姑娘们自己办个花会、诗会,这方面都要懂一点的。不然,如何出去交际。只是,琴棋书画说到底也只是小道。除非有绝世天分,否则,想在这上面出头,难矣。”

陈二妞于瑶琴上颇为用功,她又是个心性高傲的,闻言问,“先生,什么才叫绝世天分?”

薛先生笑,“二姑娘只要想一想,这千百年来有哪个琴师能青史留名的?”

薛先生是讲过史的,陈二妞也知道几个,道,“太子长琴。”

薛先生一笑,摇头,“此乃神仙,不算凡人。”

陈二妞道,“俞伯牙。”

薛先生点头,“伯牙制高山流水,千古名曲。”

陈二妞史学的寻常,再想竟想不出来了,陈大妞道,“易水畔击筑荆轲高歌的高渐离算不算?”

薛先生笑,“筑也是乐器。”

陈大妞又道,“竹林七贤,嵇康。”

薛先生道,“嵇康,著有《琴赋》《声无哀乐论》,作有《风入松》,相传《孤馆遇神》亦为嵇康所作。作有《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四首琴曲,被称作“嵇氏四弄”,与蔡邕的“蔡氏五弄”合称“九弄”。有《广陵散》,乃为绝响。”

陈大妞没再说,她也琢磨过来薛先生的意思,道,“这些人,不是神仙,便是大学问家。”便是小小少女尚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面对这些史上巨匠,也不禁迷茫的。

薛先生微微一笑,“你们随我学习这许久,该有的基础皆有了,不敢说有什么大学问,但在你们擅长的地方,起码比起其他同龄闺阁小姐不会太差。”见陈家三姐妹脸色微变,似乎并不服气薛先生的话,薛先生却是笑容不变,“你们都随长辈去过州府,也见识过州府的繁华。我这话或者不中听,但你们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蓉城在你们眼里已是锦绣之地,如果你们去过帝都,便不会这般想了。同样的道理,在碧水县,能强于你们的闺秀不超过一掌之数。可是在州府,略有些见识的人家都会令家中女孩识字,那些世族大家闺秀,身下来身边就跟着教养嬷嬷的。她们的教育,肯定优于你们,比你们强是正常的事,何必不喜呢?”

“便是她们,再往大处看看,比之公府侯门如何?再有,公府侯门较之皇室宗亲又如何?”薛先生笑,“二妞刚刚问我什么才称得上‘绝世天分’?皇室宗亲、公豪门,世族书宦,巨贾大富,这些,只是门第,与天分无关。要我说,什么才算天分?伯牙苦学琴技,做高山流水不足为奇,子期不过一樵夫,听伯牙操琴。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听后赞叹说,‘巍巍乎若泰山’。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钟子期也听出其意,赞道,‘汤汤乎若流水’。这便是天分。子期没学过一日的琴,却能解琴意。这便是绝世天分了。”

陈家姐妹都听傻了。

何子衿自觉是没啥天分的人,不过,她理解能力好,她道,“我在书上看,说大凤王朝时,凤武皇帝初登基,西蛮大汗率百万兵马破西宁关长驱直入,围困帝都城。当时凤武皇帝亲临城墙指挥卫都之战。战事汲汲可危之际,武皇帝亲擂战鼓助阵,将士因此士气大作,悍不畏死,由此护卫帝都城两月未损分毫,直至援兵到来。此鼓曲,便是传世《帝王曲》的由来了。”

说到这个,何子衿就想骂人,尼玛一生两世就算了,现在这是什么朝代呀。隋唐之后是何子衿上辈子绝对没听说过的大凤王朝,历史自大凤王朝拐了个弯儿后,就一往无前的不知道奔放到哪里去了。自史书看,大凤王朝是异常强大的帝国,立朝竟有八百年之久,后被前朝取代,前朝历史就比较短了,勉勉强强不到一百五十年。而且,更奇异的是,据说大凤王朝开放更甚于隋唐,在那个年代,据说女人都可以到朝廷做官的。可到前朝,则保守的不像话,前朝太|祖似与女人有仇,或是受到过女人的心理创伤吧。当然,这是何子衿的猜测,前朝是出了名的,不把女人当人。女人出门要轻纱覆面,女人这张脸,是轻易不能给男人看的。在家除了父母兄弟能看,出嫁便是丈夫能看。若未嫁之时被哪个男人瞧了脸,这女人大约就要嫁给这见过她脸的男人了。据说还有个女子出门,帷帽也是带了的,只因忽然风起吹落帷帽,她的容颜便给街上男人看个精光,于是,当夜自尽以全名节。

更不必说,前朝对贞洁牌坊尤其情有独钟,据闻,前朝太|祖曾言:世间最美丽风景便是这一座座伫立于大地之上的贞洁牌坊!

可见何其扭曲变态神经病!

这种神经病王朝勉勉强强存活了百五十年,就到了如今的东穆王朝。

相对于前朝,这个建国未久的小小王朝,虽北有北凉,南有南越,西有西蛮,四国同存。但实际上,据说这四国疆土加起来也不比先前大凤王朝时的广辽疆域,但,就东穆王朝而言,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比前朝要宽厚许多,起码现在贞洁牌坊少了,女人死了丈夫想嫁就能再嫁了。

尤其,东穆太|祖皇帝曾放豪语,“为帝当为凤武帝”,可见其雄心壮志,只是,立国未久,太|祖皇帝便受到上苍召唤,回到了天父的怀抱。故此,东穆太|祖之未能来得及实现的豪言壮志,就被交到了其后世子孙的手里。

如今是哪个皇帝当朝,何子衿这种乡下地方小女孩儿自然是不知晓的,但,学过历史之后,她还是十分庆幸自己没穿到前朝来的。否则,她真宁可直接自杀去地府喝茶了。

脑补完这诡异走向的时代,何子衿的话却是受到了薛先生称赞,薛先生鼓励她,“接着说。”

何子衿想了想,道,“我觉着琴、棋、书、画,本身更是一种情致的寄托所在。像很多大师都是这样,如高渐离,若不在易水送别好友,若不是有一种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悲壮,恐怕并不会青史留名。还有凤武皇帝,史书上说武皇帝长于箫曲,若非蛮人围城之困,社稷之危,而武皇帝不惧强敌,背水一战,恐怕也不能当即擂出传世《帝王曲》。所以,我觉着,非有情而不能赋好曲。技巧可以勤以练习来作补充,但以情入琴,以情入画,则是难于上青天了。”

何子衿觉着,自己这一席话可入选“装b语录”了。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般有学问的话来呀。

就是事后,何子衿再想想,都觉着这种话不像自己说的。

薛先生则是非常满意的,觉着何子衿有些慧性。何子衿着实想跟薛先生说,这种神神叨叨的装b话,在她上辈子的一种叫“网络”的地方简直一搜一大把呀。

薛先生见何子衿如此慧性,面儿上却无半分骄矜之色,反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陈家姐妹,纷纷侧目而视,多瞅了何子衿好几眼。何子衿脑袋里正想些有的没有,也没顾得上理她们。

薛先生则更加欣慰:非但慧性,心性更佳。

她这一身本事,也不算没有传人了。

何子衿不知道薛先生已将她在地位由普罗大众旁听生升及到了入室弟子的位置,薛先生则继续给自己的女学生们讲课,她道,“所以说,琴棋书画要学,却也不必看得太重。真喜欢了,有兴致怡情养性,便是无兴致搁置,亦是无妨。不过,懂还是要懂一些的”

陈二妞忍不住问,“先生说,琴棋书画只作消谴,不必看得太重,那依先生看,最应该看重的是什么?”

薛先生目视何子衿,何子衿是死都不肯再做出头鸟了。把别人比的跟傻瓜似的,这鸟定是只傻鸟。看何子衿刚刚展示了一回羽毛,便又龟缩成了鹌鹑。薛先生亦不勉强,薛先生道,“在我看来,所有你们学的这些,只为将来一件事做准备——交际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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