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贞娘想不出头绪,只能嗔怪得看向祁明轩:“公子,妾明明是认真的,没与你开玩笑。”
祁明轩揽住姜贞娘,也笑出了声音:“爷也没与你说笑呀。”
说罢,他的手放在姜贞娘细腰上,把她揽得更紧,嘴唇贴近姜贞娘的耳朵,如同叹息一般说道:“十三娘,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心悦你。”
姜贞娘僵了一瞬,心不受控制的跳动,她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搂在祁明轩的肩膀上,脸上都是明艳的笑意:“郎君,我也心悦你呢。”
她话刚落,就感觉到祁明轩手上的动作松了许多,身体也稍微往后退了些。祁明轩应当也察觉到了她在说谎。
但那又怎样,姜贞娘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现在他们的身份都是假的,说句谎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这也不完全是假话,生如浮萍的宠姬必定是真会爱上对她体贴入微的利州江公子。而命途多舛的绿娆夫人对风流肆意的荣王,京中都是二人的假话,哪是一个心悦能概括的,必定是情深意重,爱似海深。
所以她方才说得话也不算错。
第五十一章无人能及你
祁明轩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陪着姜贞娘,带她一起逛街吃茶,见她好奇还一点都不顾忌得带她去戏园子看戏。
过了两日恰逢七夕,夜里太原城中有灯会,他牵着姜贞娘的手,姜贞娘手里提着一盏他亲自花的鱼戏莲叶花灯,从街头一路漫步到了街尾。
街道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和各种卖面人糖果首饰的小摊贩,在明亮的灯火下,整条街恍如白昼,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定情的男女或者成亲的夫妻。
姜贞娘看着迎面走着提着花灯说说笑笑的小夫妻,又把目光垂落在祁明轩与她交握的手上,这一瞬间好像她和祁明轩真的和路上的每一对有情人没有任何区别。
路旁的摊主正与祁明轩说着:“公子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美丽大方的夫人,您要不要看看我摊子上的发簪,这支桃花簪与公子你的夫人正相配。”
姜贞娘只是牵了牵嘴角,没把摊主的话听到心里去。
祁明轩却极其自然的接下了摊主的夸赞,还深情的看了姜贞娘一眼说道:“我夫人确实举世无双,能遇到她确实我的福气。”说完他对身后的随从吩咐,把摊主摊子上的首饰都买了下来。
“郎君你把这些都买下来做什么?太多了,而我又用不上。”姜贞娘拉了拉祁明轩的手。
“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有用处。”祁明轩说得从容淡定,把姜贞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祁明轩先和摊主说了几句,在侍从去隔壁买几盏素净的灯笼,提笔在写下“以话换珠钗”几个字,写好后他把灯笼挂在摊位上。
姜贞娘默默的注视着祁明轩的动作,她不知道祁明轩此举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就没有出言制止他。
好在摊主说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公子写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说几句话就可以免费得这些首饰?”
见祁明轩点头,摊主有些心疼,才花大手笔买过去现在有送出去,这位公子未免也太大手大脚了。
这时候摊位旁已经聚了一些人,祁明轩出声道:“当然想要这些珠钗,说得话必须需得按照我要求来。”
有人想得不要银子的珠钗着急问道:“什么要求?”
祁明轩一袭蓝袍气度翩然:“很简单,只有两个条件,满足其一即可,一是夸一夸我的夫人,其二今日七夕某也想听几句吉祥话。”
他的话一落,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有胆子大的小姑娘问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你夫人就在你身边,你亲自告诉你夫人不就好了吗?”
祁明轩偏头瞧了一眼姜贞娘,俊美如仙的面容上露出点无奈笑意:“明明我在她面前只说实话,她却总不信我说得话。”
姜贞娘辩驳:“郎君你误会妾身了,妾身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祁明轩理了理姜贞娘鬓边的发,含笑不语。
姜贞娘在祁明轩了然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果然那天她给的回答还是被祁明轩看穿了。
方才问话的小姑娘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顿时羞红了脸,她有些艳羡的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夫人,出声说道:“夫人你真的很好看,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第二漂亮的人了,你和你的郎君一定能白头到老恩爱不离的。”
少女的眼眸真诚,姜贞娘被她的话触动,她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夸赞了,她看向少女认真说道:“谢谢你,你也很可爱。”
少女没想到这位衣着不凡的夫人是这样温柔,她有些羞赧,然后骄傲得抬起头说道:“嗯,我知道,所以我以后也会到一个如同夫人夫婿这样喜爱我的郎君的!”
姜贞娘顿了顿,才笑着说道:“你一定会的。”
祁明轩见状让小姑娘多拿几个她喜欢的,小姑娘却不贪心拿了一支梅花银簪就走了,因为她母亲很喜欢梅花。姜贞娘也猜了出来刚才小姑娘口中第一漂亮的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吧?
有了小姑娘开了一个好头,其他的人早都等不及了,排着队把姜贞娘从头夸到了脚。姜贞娘一直以为她是不在乎的,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秦家人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
言语如刀,即使她不再在意秦家人了,但那些话还是在她心上刻下了痕迹。可同时言语也如甘露,每听到一句真心实意的夸赞,那些痕迹就像是被暖流冲过,把刻在她心底的伤痛一点点的抚平。
姜贞娘抬起头就见祁明轩站在灯火阑珊的光亮处,侍卫正在向他汇报着什么,他的神情冷峻淡漠,似乎是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他抬头对上姜贞娘看过来的视线,冷意退散,一抹温柔的笑意爬上他的眉眼。
他挥退侍从,走到姜贞娘身边问道:“怎么了?”
姜贞娘靠近祁明轩把脸藏在他的身前,闷着声音说道:“我信你,你让他们停下来吧。”
周遭有人起哄:“夫人听了这么多与公子幸福美满的话害羞了吧?”
祁明轩垂眸看了一眼埋在她怀中不肯出来的姜贞娘,他大致猜到了她失态的原因,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背脊:“十三娘,在我心中无人能及你的好。”
“即使我不再青春年少?”
“你忘了,我比你还年长几岁。”
“即使我已经嫁人了?”
“你忘了,你已经奉旨进了出家,修行之人哪里还有什么夫婿。”
今晚她除了听旁人对她溢美之词,还听了许多旁人对祁明轩对她情真意切的羡慕祝福。祁明轩让这些人对她讲了这么多好听的话,让她也有些熏熏然了。
她似乎当真信了自己美丽聪慧,与身旁的男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突然有了使唤祁明轩的底气:“我要你背我。”她不想让祁明轩看见她眼中流泪的模样,他不是让她再傲娇大方些,今天她就恃宠而骄给他看看。
“好,我背你。”祁明轩弯了弯唇角一撩衣袍,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真的弯下了腰。
姜贞娘不管侍卫们惊讶的眼神,眼前的祁明轩不是什么天潢贵胄,就只是江公子而已。她趴在祁明轩的背上,把眼泪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公子你好狡猾,完全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侍从们留下来收拾残局,把摊位上剩下的首饰送人了。
祁明轩背着姜贞娘慢慢的走着,明明姜贞娘的声音极小,他还是听清楚了:“既然十三娘不满意,我就再回答一次,无论何时何地,在我的心中,无人能及你。”
姜贞娘默默搂紧了祁明轩的肩膀,把头贴在他的颈肩。
祁明轩把姜贞娘背回了住处,他把姜贞娘放在床上,刚起身就发现姜贞娘扯住了他衣袖,他转过头,姜贞娘春水般的眼眸就静静的看着他。
祁明轩眼眸深深的落在姜贞娘身上,他俯下身的同时,姜贞娘也仰脸吻上了他的唇。
衣衫剥落,一室春情。
祁明轩抱着姜贞娘在床边走动,直到三更天后,姜贞娘实在撑不住了才结束。
第二日,姜贞娘醒来时,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起身梳洗后,祁明轩才从外面走了进来:“你饿坏了吧?桌上的饭菜一直还热着,你先用膳吧。”
“今天是有什么安排吗?”想到昨晚侍从给祁明轩禀告消息时的模样,姜贞娘出声问道。
祁明轩替姜贞娘把菜布好:“你先吃饭,下午我们要离开太原城去礼县了。”
“去礼县?”
祁明轩见姜贞娘不动筷子,拿了汤匙舀着粥喂到姜贞娘唇边。
她又不是牙牙学语的小童了,姜贞娘不想张口却没拗过祁明轩,只能张嘴接受祁明轩的喂食。
见她吃了,祁明轩才继续道:“我们假做身份来太原城,明面上的目的是受皇命调查礼县地动的事情,这几日在太原城也待的够久了,也该启程去礼县了。”
姜贞娘手指动了动,又被祁明轩喂了几口粥,才又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祁明轩也不隐瞒:“昨日梧州别宫里下了一道旨意,着刑部尚书彻查先帝末年留渠的贪墨案。”见姜贞娘有些疑惑,他解释,“当年修建留渠的官员是信阳王的心腹。”
姜贞娘看着祁明轩眼里有些迷惑,不过现在信阳王的事情更重要:“郎君你之前不是说不能轻易和信阳王撕破脸吗?”
“留渠的事情与珍珠贡品的事情不同,经手的官员深受信阳王信任,若是他倒了,信阳王不可能全身而退。”祁明轩语调有些冷漠。
姜贞娘忽然反应过来:“郎君,是你一直等待的时机就要到了吗?”
祁明轩眼里闪过惊讶,笑着说道:“知我者十三娘也。”想了想他嘱咐道,“这几日信阳王府的人应该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不要慌张,按照你这几日的习惯就好。算了,这样好像也有些不妥,你就好好休息,到时候称病就好了。”
姜贞娘知道祁明轩是因为担心她,她冷静说道:“没事我可以的,这时候我要是称病,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别节外生枝了,我陪郎君你一起去见这些人。”
祁明轩思忖了片刻,决定把身手最好的两个侍卫派去保护姜贞娘,才答应姜贞娘的提议。
事情正如祁明轩所料,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一路慢行还没走到礼县时,忽然有一小队人马迎面想着车队的方向走来。
跟着祁明轩身边的侍卫谨慎摸着刀柄,等那一行人走近,为首的人是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文士,其余人都是身着甲衣的的兵士。
他勒住马,看见侍从们拨出佩刀佩剑也没有丝毫畏惧,而是对着一辆紧闭豪华的马车门扬声道:“荣王殿下,在下徐峰,奉信阳王之命特来拜会殿下!王爷他几年未见荣王殿下,有许多话想对荣王殿下说,不知荣王殿下能否下车到前面的别院叙一叙话?”
第五十二章不止三千
马车中的人没有出声,驾车的侍从瞥了徐峰一眼:“这位兄台虽然我家公子并不是你要见的那位殿下,但是请人得要有请人的规矩,你这番姿态,也不怕人骂你家主子张狂!”侍从目光有些倨傲得看着马上的徐峰。
徐峰身边的士兵见侍从傲慢的态度都有些气愤躁动,他们在太原城作威作福惯了,见侍从不给徐先生面子就想给这一行人一点教训。
只是他们还没有动手,徐峰抬起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他爽朗一笑,翻身下马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走近马车后,徐峰弯腰拱手:“荣王殿下恕罪,方才鄙人不是故意轻视殿下,只是为了确认殿下的身份。”
一个富商家的侍从可不会在听到信阳王的名号后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姿态。他不怕荣王态度倨傲,他越是这样越能说明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姜贞娘的手掌攥得很紧,就是没看到徐峰的模样,她都能感觉到这个人谨慎得可怕,从他出现起就一直在试探祁明轩的身份,包括现在。
她有些紧张得看向身侧的祁明轩,担心祁明轩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祁明轩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她还是紧张,他用折扇点了点马车外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看,我说信阳王的人会出现吧。”
这猜中了有什么值得开心得,她都能听到马车外战马躁动的声音,若是出了变故,外面的人才不会顾忌祁明轩的身份,稍不注意他就命悬一线,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心思说笑。
祁明轩触到姜贞娘掌心的湿濡,顿了顿,贴近姜贞娘耳廓,含着笑意说道:“你紧张什么,我记得当初在温泉别宫你孤身一人来找我的时候,胆子没有这么小呢?”
姜贞娘耳尖发烫又被祁明轩提起往事,心中有些羞恼:“谁紧张了!”也是,祁明轩自己都不担心,她替他紧张个什么。
姜贞娘的反应让祁明轩喉间荡出些许笑声。
徐峰正在和提剑阻拦他的侍从对峙,听到马车中传出男子低沉的笑意,神情有一瞬的凝滞,嘴角的笑意僵在一半。
他刚才还在猜测马车中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是不是荣王根本不在其中,结果马车中有人,反且是在和女子调笑,他没出声不过是不想理会自己。
难怪世人都说荣王风流入骨。
徐峰知道荣王深得先帝宠爱性子倨傲,当年就是他家王爷在荣王面前也摆不出兄长的架子,这样一想,荣王的反应虽然出乎他的意料,倒也与王爷口中荣王性情相似。
“荣王殿下,信阳王知道你千里迢迢是为了查礼县的事情,作为兄长他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殿下你。”徐峰直接说破了一行人的来意,不信这样荣王还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