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4节</h1>
霍蘩祁闹红了脸颊,滚烫的脸蛋如火烫的果饼子,鲜艳可口。
男人蓦地扬唇微笑,“是我自己弄的。”
霍蘩祁一怔,与他四目相对,怎么看却都不像开玩笑。她知道,他几乎不开玩笑的,可还是难以深信,“哪有人会……会用这种法子自残的?”
如此残忍阴暗的刑法手法,他是如何下定决心用在自己身上的?
缁衣广袂之下,他的手掌握住了她滑腻如脂的柔荑,男人身体微倾,低低地道:“数年之前,大概与陛下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我亲自巡视了大内密牢,翻阅古典,着手定了十八套刑罚,用玄铁制了十四种刑具。有人劝告,说这些阴邪,绝不可广存于世,不能用。我便道,既然如此,我先试了,让他们闭嘴。”
霍蘩祁怔怔地,忽然怒道:“你是不是傻子!这些刑具伤在身上一辈子都抹不掉痕迹了!”
哪有人为了赌一口气,便将自己置于如此水深火热之中的?
第一次被女人喝骂,心中竟五味陈杂,他望着少女盛怒如火的眼眸,缓慢地启唇,“只试了四种。”
霍蘩祁愤怒又心疼,哪有人这样的,哪有这样的的人,她擦掉眼底的泪,冷冷道:“为什么第五种不试了?太子殿下多能耐!连自残这种事都能做得如此冠冕堂皇!”
她扁着小嘴,固执地扭过头,不理他。
可清润的杏眼之间,水痕隐隐,而且要溃堤而下。
步微行蹙了蹙眉,草丛之间竖立着兄长的墓碑,不明所以,竟已释怀。
大抵,是这世上有人不因他这个冒用的名字而真正关心他了,这感觉来得仓促而奇诡,竟比一切覆雨翻云的变幻还教人束手无策。
他收拾好心底那片兵荒马乱的狼藉,似笑非笑,“第五种,是腐刑,圆圆让不让我试?”
“……”
霍蘩祁扭头撞入他的怀里,哼哼唧唧,羞恨地又打又闹,“……你坏!”
步微行捉住她闹腾不休的小手,从未有过的心安袭上心头。
所有的所有,都让她知道了。但就这样,她也不弃,夫复何求?
闹了一会,霍蘩祁嚷嚷要给他兄长扫墓,便顺手帮着拔起野草来。步微行随身佩剑,让她拿手上割,但霍蘩祁不会用兵器,削铁如泥的宝剑到了手中,便成了废铜烂铁,他在一旁看,却不搭手,看她笨拙地在草丛里钻来钻去。
她会采茶和采桑,却不会割麦子,也不会除草,事倍功半,天色已暮。
步微行见她累得满头汗,出声让她休息,明日派人来打扫。
但也就在此时,习武之人听觉灵敏,他于瞬间握住了兵刃,将剑夺回了手中。
霍蘩祁见他戒备起来,正要问发生了何事,正当此时,一支冷箭嗖嗖越过草丛直逼而来!
“铿”一声,箭镞被他的长剑挥落。
步微行脸色一暗,矫捷地拉着霍蘩祁的手跑入更深的草丛,沉声道:“蹲下。”
霍蘩祁应声蹲在草丛里,乖巧地一动不动,只仰头望着他。
暮色四合,山间浓雾似云。
步微行提着秋水般明澈的长剑,岿然而立。
没有想到那胡郡守还算是个有骨气之人,知道一计不成,于是狗急跳墙暗下杀手了,第一次是他高估了胡丞,这一次,还算是小看了他。
第40章 情意
冷箭在草丛之间寒蛇般游走, 猝起不意地便钻入深处,霍蘩祁担忧他一个人力有不逮,应付不了对方来势汹汹, 紧张地屏息而待, 恨不得爬出来和他并肩对敌,但步微行摁着她的右肩, 强势地将她的忧心和渴望压下去。
薄暮冥冥,四野起了夏末轻风。
又是数道冷箭射来, 草丛太深, 多数箭镞钻入了深丛之间便被削弱劲势, 最终坠落绿障深处。
几支近前的飞箭被步微行斩落飞开,此时不宜暴露所在,但若是孤军奋战, 不知敌方底细,他一个人倒不惧,但带着女人,难以全身而退。
步微行毫不迟疑, 从腰间取了一只竹筒信号箭,拉下铁环,只听嘹亮的一声, 烟火绽放在空山之中。
跟着便是男人的吼声:“他们在那!”
橐橐靴声犹如四面八方涌入的洪潮,步微行不再藏身,拉起女人让他躲在自己身后。
霍蘩祁还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庞大的刺客团,粗略一数足有四五十人, 登时一惊,“小心啊。”
步微行“嗯”一声,手掌将她的小手带至身后,让她安分地躲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危难境遇之下,霍蘩祁非但无惧,反而无比安心下来。
她习惯了一个人奋战,受了伤也咬牙不吭声,此时才知道,原来两个人互相照应,是如此一种令人心醉神驰的甜蜜。
她望着男人的背脊,他正握着秋水长剑严阵以待,修眉如险峻孤峰,眼眸冷而执傲,喊杀声终于炸开,重鼓般闯入耳膜。
此时已展开近身搏斗,冷箭被抛下,所有黑衣刺客犹如草间埋伏的流萤随风窜起,霍蘩祁挣开他的手,让他放手全力施为,步微行手执长剑,冷眼对着,来者都是老手,刀剑迅若闪电。
这一道道电光之间,步微行的剑光犹如雪练从深谷飞流长下。
那一剑一刀,短兵相接,发出铿然龙吟。霍蘩祁心神俱震之际,只听见尖锐刺耳的叫声,一个苍鹰般飞掠而来的刺客已被砍翻在地。
她几乎看不到步微行如何运剑,当他脸色冷然地杀了第一个人时,那双狭长的眼,露出了隐隐的血色,犹如修罗恶煞,将那身尊贵雍容的储君之气尽数吞没。
又是无数道砍杀叫嚷之声,七八名刺客被步微行如砍瓜切菜一般削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