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你难道不想在拉斯维加斯大捞一笔吗?”张伯伦笑起来那尖尖的嘴角,和尹仁简直如出一辙的相似,若是只看他们笑起来的下巴和嘴,肯定会被认为是一个人,“恕我冒昧,来拉斯维加斯的人,多数都抱着这种想法。”
“张伯伦,我有一个问题。”薛定邦微微一笑,“如果,给你五千万美金。你有把握让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吗?”
张伯伦想都没想立即回答:“如果我有那么钱,那我就没那么多问题。”
“抱歉,我不能。”薛定邦随便拿了一根口香糖,转身去了收银台,“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可以交换的。”
张伯伦随手拿了一提廉价啤酒,快速跟了过去。薛定邦还没有走远,手里正拨弄着口香糖的包装。
“薛先生,谢谢你今天为我解围。”张伯伦一溜小跑到他身边,喘得有些厉害,“我,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薛定邦颔首微笑,低头从他手中啤酒里抽出一罐。发梢轻轻划过他脖颈时,他细微的震颤,通过头发传来。
“好了,那我拿走这罐啤酒,算是你的谢礼。”他转身背对张伯伦挥挥手,走得十分潇洒,“这下我们两清啦!”
路灯拉长薛定邦的影子,在空旷的街道上,他的身影被镶上一圈辉光。
“那我能请你喝一杯吗?”张伯伦在他身后喊,“我是说,去酒吧坐坐。或许你会喜欢鸡尾酒?”
薛定邦转过身,刚刚喝了一口的啤酒还在嘴边。
“好啊。”
两个人来到了附近的一间酒吧,薛定邦的亚裔面孔,很快照来不少目光。这些目光并不都是友好的,特别是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年轻漂亮的白人男子。
柠檬和威士忌的搭配正好,冰冷清冽的口感,很像张伯伦的醉人的口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闲话,相处十分的轻松愉快。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自然。薛定邦认识的人很多,也只有和尹仁的相处才会这样自然。
“你被监场带走之后,他们有为难你吗?”薛定邦吞下一口威士忌,盯着冰块在酒杯中晃动,“你脸上的情况看上去有些不妙。抱歉,我好像让你受到牵连,这让我十分不安。”
“如果薛先生想知道,我确实被监场怀疑过。”张伯伦低垂眼睫,酒与玻璃的反光照进眼睛,“以前场子里出现过提供情报的内线,但我不是。老板很聪明,拉斯维加斯任何人都无法愚弄他。”
从薛定邦的角度看来,张伯伦垂下眼的样子,让他想起来尹仁低头看书的模样。
那时候,他们住在上东区的房子里,依偎在一起。圣诞雪花静静飘落窗台,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脚抵在一起。他们捧着各自的专业书安静阅读,只有壁炉火焰噼啪作响。
下颚的线条,唇角的弧度,以及略微有些上挑的桃花眼……
如此相似。
不过尹仁比张伯伦更加充满自信与活力,他的身上总是散发出阳光。每当有假期,薛定邦就会开车去纽约看他,哪怕在那里都呆不满一天。对于薛定邦来说,只需要看见他温暖的笑容,就可以横扫一切不快与疲惫。
“薛先生,在拉斯维加斯,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张伯伦双蓝眼睛谦卑地低垂着,“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拒绝老板给我的机会。”
“你没有拒绝,不是吗?他让你来找我,所以你来了。”薛定邦目光不着痕迹地瞟过张伯伦的脸,酒精灼烧他的喉咙与胃,让他身体和脑袋一起发热。他的眼睛有些昏花,竟然不自觉地把张伯伦和尹仁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哪儿的?”
我藏在这里,你都可以找到我。是不是在我想见你的时候,你也想见到我?
薛定邦还没有醉得脑袋发昏,把后面的俩句话,和着威士忌给吞了回去。
“薛先生,我并没有跟踪你!”张伯伦整张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揉搓衣角,“我有个熟客,是一名医生。他昨天上午来玩儿,提到了你的事情。所以,我到他诊所附近碰碰运气。”
薛定邦皱紧眉头,吞下一大口酒。
“我不是,”张伯伦脸上的羞怯,让薛定邦冲动得厉害,“想要诱惑你。”
为什么你们在我面前,都喜欢装作纯情呢?
为什么我一靠近,你们就要逃走呢?
明明,什么都见识过了,什么都经历过了,要装作不谙世事的少年……
薛定邦有些烦躁,不由得想起来前田克里斯那双小鹿般眸子,以及他伴随柔软吐息说的话:“定邦桑,我可以诱惑你吗?”
都一样,每个人都是。
明明各样诱惑我,却在我靠近的时候像兔子一样逃走。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诱惑——名誉、金钱、性、情感……
摆出条件,却在想要前进一步时,残忍抽身离开。那不过是棍子上的胡萝卜,却总是让人伸长脖子都想去吃到它。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伯伦和尹仁不一样,他的性子比尹仁那个易燃易爆的脾气,要温柔上许多,“这只是提议,你可以选择接受不接受。”
又是这句话吗?
“栗子,我也不一定是要你搬出去和我住。”十八岁的尹仁,到美国读大学的第一个星期,红着脸提出第一个要求,“这只是一个提议,接受不接受,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