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残自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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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恺回到筒子楼,推开生锈的房门,整理好的行李包扔在地板上,项恺抬脚踹开,他受够了,也真的累了,不再想搬家的事。

身体倒在沙发上,余光扫到茶几上的相框,妈妈温柔的目光不变永远留在相片中凝望着自己。

项恺抬起手扣上相框,这幅破败的身体,颓废狼狈的样子不想被妈妈看到,自己更没有脸见她。项恺想着哪怕是被追杀,死也好活也罢,不如在这里守着妈妈留下的家。

这里才是他的根,Lenz说得没错,只有这里才能容纳自己,他是贫民窟里的罪犯,何必去承受那些“上等人”的鄙视。

项恺躺在沙发上浑浑噩噩地睡着了,耳边响起窸窣声,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瞧见林子彦坐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上,亲昵地拍着自己的背,“宝贝,醒醒,别再这里睡,小心着凉?”

林子彦的眉眼含笑,“一会儿我们去沙滩晒晒太阳好不好?”他举起小老虎,“它也想你了,我们一起去玩?”

项恺怔怔地盯着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到底是不是他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林子彦握住项恺的手,歪着头贴在他的掌心讨好地蹭,“宝贝,你怎么了?”

项恺一时思考无能,大脑宕机,属于林子彦的温度和气息都是那么真实,可他说得那些话,难道他们还在岛上?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是梦吗?

项恺竟没有再抽回手,林子彦却突然变得好难过,皱着眉低下头浑身都在发抖。项恺瞪大眼睛,盯着林子彦胸前的衣裳缓缓渗出血渍,晕染出大片的红,项恺定睛瞧见林子彦无辜地望着自己,脸色惨淡,“宝贝……”

他的身体僵硬石化出现一道道裂纹,像是被打碎的雕塑,落下灰白的残骸,“我……”

项恺震惊地盯着他在自己面前消失。

“嗯……”黑暗中,项恺猛地惊醒,浑身冷汗险些栽下沙发,他失神的黑瞳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客厅,胸膛堵得发慌,撑着沙发扶手慢慢地站起身。

林子彦是对的,项恺虽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他不那么会善待自己的身体,项恺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烈性酒,仰起头大口地灌下去,缓解小腹隐隐的疼痛。

他回到卧室,摊开四肢趴在床上,身体埋进冰冷的被子,呼吸间能闻到十几天不打扫的灰尘味道,项恺苦笑一声,借着酒劲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项恺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他吵醒,瞧见屏幕上熟悉的名字,他才接听通话,“喂?”

“项哥,你出来了?”小乐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前段时间一直去警察局想见你,但是警察说不能见,我好不容易找到律师再去看你,警察说你已经被放了!太好了!”

项恺听着小乐机关枪似的说着才慢慢清醒过来,翻身换了个姿势嗯了一声,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我好,你没事就行。”小乐又恢复平时的样子,高兴地说,“你出局子,我一定要好好给你接风!”

项恺坐起身,无奈地说:“不用。”

“不能不用,要去去晦气的,你别管了,我买好饭菜去你家……”小乐说到一半又止住嘴,“呃……”

项恺揉了揉眉心,小乐是有阴影了吧,接连两次来自己家里都发生意外,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算了,我接你去外面吃。”

“我去接你!”小乐又开始迫不及待了,“我之前买的车,带你去兜风!”

项恺应了他一句,挂断电话后看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他收拾地板上的酒瓶,走进卫生间冲了澡。

出去之前,项恺特意吃了两片止痛药,走到楼下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醒目的星空跑车,项恺皱了皱眉,果不其然小乐坐在车里朝他招手。

项恺想起小乐说他买了房,这辆车是用谁的钱买的,项恺不用猜也清楚,但这是小乐自己的事,项恺没说什么,打开车门做上副驾驶。

“项哥,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小乐踩下油门。

项恺瞧着小乐没心没肺的笑脸,看来林子彦的人没有再找他麻烦,也觉得宽心不少。

跑车停入郊外的小路,项恺没想到小乐会带自己去他家。小乐停下车,搂着项恺的肩膀往别墅走,“上次就想邀请你来我家的,今天我们好好喝一顿。”

项恺瞥了他一眼,跟着小乐走进餐厅。

小乐准备了火锅,餐桌上摆了几瓶伏特加,沸腾的汤底煮着食材,他给项恺倒了杯酒,“项哥,这杯酒给你接风,那种晦气的地方,咱再也不去了!”

项恺笑了笑,和小乐碰杯,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

小乐又帮他满上,眨着大眼睛盯着项恺,既然项哥能出来那个人是不是也没事?

项恺吃了一口菜,这两天才吃上第一口熟食,食物顺着食管下去,小腹都是暖乎乎的他抬起眸子,不经意地问:“看着我干什么?”

小乐隔着火锅升起的水雾盯着他,“项哥,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啊,每次都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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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你麻烦。”

项恺夹着菜的筷子一顿,淡淡地说:“没什么关系。”

“他……喜欢你吧?”小乐给项恺夹了一只虾放在他碗里。

项恺咬牙,林子彦说过喜欢,他不信,现在小乐也这样说……但林子彦的喜欢是最不能信的,自己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个人的恩恩怨怨,希望这次能彻底断了。

小乐见项恺没说话,“哎呦,你看我这么高兴的日子,提什么不吉利的,该罚。”

他扬起酒杯又干了,项恺陪他喝了一杯。

火锅沸腾升着热气,几杯酒下肚气氛热络不少,小乐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不做生意后,还有几个嫖客来找他麻烦。

项恺听着皱了皱眉,如果自己在还可以帮他解决,可是那段时间……

“诶,项哥你再喝一杯。”小乐说着又给项恺倒酒,项恺有些意外,总觉得小乐在刻意灌自己。

小乐瞅着他俏皮地眨眨眼,心里想着喝点酒一会儿上床才带劲嘛,“我现在不做生意了,那我们要不要改善一下关系?”

“从嫖客和男妓变成炮友什么的?”小乐端着酒杯已经跨坐在项恺腿上,以前钱包瘪瘪的,接不接客,接什么客他都没办法选择,现在他要好好享受性爱。尤其是有了上一次的阴影,他已经快半年没有什么性生活了,一定得找个合眼缘的人再试试,不然他年纪轻轻迈不过心理这道坎,早早的萎了,就太糟心了!

项恺错愕地睁大眼睛,盯着小乐被酒浸过的红艳柔软的唇瓣,有一瞬间林子彦得意的、撒娇的、难过的样子在自己眼前闪过,项恺的手掌攥着餐桌用力收紧,摇了摇头驱散眼前的幻象。

他想试着接受小乐,开展一段新的关系,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威胁欺骗,就是简单的关系……

项恺耳边充斥着林子彦一声声的嘶吼,“你不要我了吗?”

“你说过你喜欢我!你现在不承认了?”

项恺盯着小乐凑过来的唇瓣,猛地站起身,他扶着小乐的肩膀,一脸为难,“我先回去了。”

“项哥?”

项恺拿着夹克离开小乐的家,呼啸的冷风灌进口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项恺扶着垃圾桶把刚刚才吃下去的饭菜酒水全部都吐了出来,一拳狠狠地砸在垃圾桶上,项恺不知道该怎么把林子彦从自己的大脑里驱散出去,怎么能有这么混蛋的人!

项恺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去,路上经过一家拳馆,项恺叫停司机,一双黑瞳固执地望向拳馆。

已经是半夜,城郊的拳馆里的顾客少得可怜,砰——工作人员打开角落的灯光,项恺站在拳击台上,四周的光线昏暗,只有一束白炽灯打在他身上。

项恺挥拳捶打在沙包上,灯光下每一拳陷入沙包溅起灰尘,他疯狂地挥拳,汗水顺着发丝滴落,注意力越是集中,脑袋的声音越是清晰,离开时林子彦声嘶力竭的吼声,一遍遍哭喊着:别走……别走……

项恺记起曾经,儿时自己站在住宿学校外盯着妈妈离开,自己站在筒子楼下盯着项俞的父亲走远……他也想叫想喊,可自己冷着脸无法发出声音,这些好像都从林子彦的口中喊了出来。

一拳、两拳,项恺听着林子彦的声音愈发愤怒,根本不顾自己此时的身体状态,泄愤似的锤打沙袋。

没过多久挥出的拳头越发迟钝,小腹内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体力开始不支,项恺脱力地瘫坐下去,浑身大汗像是洗过澡一样顺着硬朗的下颚滴落,渗透衣服。

项恺像是棵被伐倒的大树仰躺在拳击台上,汗津津的胸膛激烈的起伏,他大口地喘息盯着头顶的白炽灯,眼前一片模糊,思绪开始逐渐涣散……

当他再睁开眼睛,举起手臂撕咬开缠在手上的绷带,他望着一圈圈解下来的白色绷带,盯着自己泛红的手背,为什么?

他暴躁地想,不知道该和谁诉说,怀孕,项恺现在还是没办法接受,他恨得想杀人,可是林子彦……自己给了他一枪,他能不能滚!永远都别再出现了!

流产,项恺不能留下孩子,可他不想要吗?项恺想都不敢想,曾经医生说过他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自己能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他们可以打拳,可以赛车……看着孩子长大,他又拥有了一切……

慢性创伤性脑病,要他遗忘宛如痴呆地活着,肌肉发抖甚至没办法拿住碗筷……

项恺要崩溃了,他的双手扒着脑袋,绷带垂在面前,就这样结束吧,不会再因为这幅身体受到屈辱,不会再被伤病折磨……

他发疯地拽着绷带绕在脖子上,双手不受控制地用力的收紧拉扯,“呃……”呼吸阻断,他的灵魂仿佛脱力肉体,错愕地盯着自己站起身,绷带吊在拳击台上面的铁架。

项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绷带就像是蛇盘绕在自己的脖颈,血丝爬满眼球,额头的青筋暴起,窒息感充斥大脑。

拳击馆内昏暗,一片沉寂,只有角落的拳击台上照着一束灯光,拳手被绷带吊在正中,濒死时的求生本能迫使他不断挣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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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在喉咙与绷带间,双腿不断地踏空。

他的双眼充血,无法呼吸,一只手摸索着裤子的口袋,终于掏出一把瑞士军刀,仰起手臂割开绷带。

“啊……”随着身体下坠,重重地跌在拳击台上,项恺猛地惊醒,瞪着赤红的眸子躺在冰冷的拳击台上,张开唇瓣急促地呼吸。

又做梦了吗,他抬起手臂,瞧见绑在手掌上的绷带,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完好无损。

项恺垂下眸子,盯着口袋掏出那把瑞士军刀,他举在灯光下,指腹摩挲着那个刻字XK,弹出的主刀表面凹凸不平,他对准光线瞧见那行小字——XK,forgiveme.

“项恺!”林子彦躺在病床上坐起身,汗水渗出他的额头,站在门口的大兵奇怪地瞅着他。

林子彦捂住双眼,心跳加速撞得他胸口发疼,满脑子想着要去找项恺,他过得不好。林子彦掀开被子,走下病床。

“嗯……”他感到一阵眩晕,虚弱地撞在床头柜上,为了见项恺,他只能幼稚的绝食抗议,现在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房门打开,两个大兵进来送午餐,林子彦脸色惨白地喃喃着:“我不吃,我不吃,要去见他……”

那两个大兵拦住他的去路,林子彦用力推开他们,“滚!”

“滚开!我要去见他!”

Lenz走进来,林子彦敌视地瞪着他,大声咆哮,“让我去见他!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Lennart据我所知,他并不想见你,对吗?”Lenz语气平静地反问,“你现在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林子彦摇头,“我去找他,我会补偿他,他会原谅我的!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Lenz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他让心理师分析了他目前的状况,Lennart他不可能原谅你。”

他不可能原谅你,林子彦愣住,像是响雷在他耳边炸开,一阵剧烈的耳鸣后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他不可能原谅你,林子彦歇斯底里地冲过去攥住Lenz的衣领,“你懂什么!你们懂什么!”

“他喜欢我!我们本来可以在岛上好好的在一起!我们几乎就要结婚了!你懂吗!”

林子彦心慌意乱,声音越来越小,“他现在只是生气,气我之前做的事情,气我骗他,我以后不会了,我永远不会再欺负他,也不会再骗他了……”

“他会原谅我的……”

“把他摁回床上。”Lenz只是冷漠地下达命令,两个大兵控制住林子彦,摁着他的肩膀压在床上。

林子彦怒吼,发狂地挣扎,“放开我!”

Lenz沉声开口:“灌。”

两个大兵扼住林子彦的下颚,手指塞入他的嘴里撬开牙关,端着一碗流食强行抵着他的唇边,粗暴地灌进口腔。

林子彦挣扎地像是掉在砧板上的鱼,身体在病床上翻腾,汤汁溅在他的脸上,一整碗灌入他的嘴里,大兵的手掌捂住他的口鼻逼他咽下去。

“咳……咳咳……”林子彦被呛得憋红了眼,食物流进干燥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他想起项恺躺在医院,也是被医护这样强制灌食,心脏发狠地绞痛,眼尾的泪水划进发丝,消失不见。

大兵松开手掌,林子彦侧身趴到床边干呕,“呕……”

Lenz有无数训兵的手段没想到会用在自己儿子身上,无奈地说,“你两天没进食怎么会吐的出来。”

林子彦的身体颤抖,泪水滴在地板上,他抬起头哽咽地喊:“Papa……”

Lenz皱眉,林子彦难过地说:“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怎么才能让他原谅我……”

Lenz抬了抬手,让大兵松开钳制他的手掌,走到林子彦面前,“Lennart,没有人能做到为所欲为,这世界上总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林子彦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可以补偿他,那是你的良心。”Lenz劝道,“放手吧。”

林子彦的手掌猛的伸到Lenz身后摸到他的配枪,“我不!”

他举起手枪,枪口对准Lenz,目眦欲裂,“我会不放手!我答应他的事!我全部都会做到!他就会原谅我的!”

“长官!”那两个大兵纷纷掏出配枪对准林子彦。

Lenz冷静地命令士兵放下手枪,一双锋利的眼神逼视着林子彦,冷声喝道:“他不会!开了枪就不会有挽回的余地!你明白的!枪打在了谁的身上!”

林子彦握着枪的手臂都在发抖,项恺的枪打在了谁的身上,胸膛的伤口仿佛再次撕裂更加鲜血淋漓,林子彦急促地喘,那种项恺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恐惧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固执着想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手。

否则……自己怎么补偿项恺受的罪,他们在岛上的美好,他们的伤病,他们的两个孩子,这些都该怎么算……

林子彦攥着手枪,猛地对准自己的下颚,手指扣在扳机上,“Pa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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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我出去,我去见他……我只想见他……”

“我不放手!死都不放手!”

林子彦的情绪激动,手掌不自觉地收紧,Lenz手疾眼快地握住手枪,手指塞入扳机,阻止林子彦开枪。

Lenz有些动怒,他是军人最反感被威胁,枪口指着自己的时候,他不惧,但是自己的儿子居然敢这么威胁老子?

“你们在干什么!”门外传来呵斥声,高宇寰扶着林老爷子现身,他瞧见弟弟那副狼狈的样子,脸色发黑。

林老爷子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不顾Lenz在场,叫着林子彦,“子彦,你过来。”

Lenz一时感到头疼。

林子彦放下手枪,望着外祖父眼里噙满泪水,好像所有的委屈见到最亲的人都释放出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垂着头哽咽地说:“外祖父,我错了……”

“哎……”林老爷子叹气。

C区,筒子楼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项恺回来时天已经亮了,他走近卫生间洗了个澡,身上没有汗液的黏腻感清爽不少,他坐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小乐的未接来电,想回个消息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算了。

他抬起眸子,眼前闪过亮光,疑惑地看向窗外,对面的筒子楼里一片昏暗,他皱起眉,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林子彦站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面前摆放着一架望远镜,他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筒子楼,身体靠在墙壁上,无力地瘫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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