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说,这《雪境》里讲的贵公子和小凤凰,其实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和他那位情人。
至于情人长什么模样,那便只要翻开来,扉页便是。
那画像与谢砚一模一样。
苏辞说:主人,太子他这般寻你你为何不去找
闭嘴!撕拉一声,谢砚手中的话本被撕成两半,他冷声说:真是瞎了他狗眼!
萧然年少时发了烧脑子不好使,被人当成棋子用而不自知。
以为有了陈家撑腰,萧罹又是个断袖,这太子之位迟早都是自己的。
皇帝这番太子口谕传下来,他有些坐不住了。
好在上天都要助他,萧罹如今成了太子,京都内却忽然又一次疯传起他断袖的传言来,甚至这回还有话本子出来。
前有萧罹命阿聋散播这谣言找谢砚,后又有萧然一把推,这话本子自然卖得极好。
萧然信心十足,觉得只要这样下去,太子迟早下台。那东宫的位置,早晚有一日是他的。
谢砚在气头上,好半晌才发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苏辞说:是太子的人。
谢砚二话不讲就跑出巷子,要甩开跟着他的人。
萧然又一次被他撞上,整个人朝后一仰,跌坐在地上。
啊哟!是谁?竟敢这般放肆?!萧然不急着爬起来,先指着撞他的人一通厉吼。越指他越觉得不对,这白衣的背影
是谢砚!
谢唔!萧然剩下话全被苏辞用手堵住,他死命在地上挣扎,憋得满脸通红,险些断了气。
苏辞小声:你敢喊出来,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萧然疯狂点头。
苏辞看向谢砚。
一秒后,苏辞松开手。两人离开的同时,萧然喊出声:谢砚!你别给我跑!
此言一出,远处的人都将目光转向那二人。
苏辞跟上去说:这能当上太子,才是大梁的不幸。
萧然出来没带多少人,不一会儿便被甩下。叫人棘手的不是萧然,而是萧罹那些在找他的人。
那一声吼引来不少人,谢砚行踪被发现,两人绕了好几个弯才甩下去。
有人背对着他们站在前方,谢砚和苏辞具是一愣,停下了脚步。
有谁能比他们快?
谢砚心里有大概的答案。
待那人转过身来,看到他脸上凤凰花面具的一刻,谢砚开始发颤抖。
又是赤潮。
谢砚心想,他已经离开萧罹了,赤潮又来是做什么?
那人一句话没讲,顾自己朝一个方向跑。谢砚和苏辞跟上去,见到了赤潮宫主。
两人异口同声:宫主。
宫主转过身,走到谢砚面前,在黑袍下淡淡说:皇帝要杀你。
谢砚一愣,抬眸看向宫主,随后又将视线移向一边,没讲话。
是因为萧罹?
苏辞攥了攥五指。
宫主抬起手,摊开,露出里面的一个黑色瓷瓶。
谢砚视线落在那上面,动了动喉结,没接。
宫主一字一顿:不肯?
谢砚默不作声,手像是不受自己控制。
要他死吗
赤潮为大梁所建,听从皇帝安排,他是赤潮的人,自然皇帝要他死,他也别无选择。
可他不想死。
谢砚抿了下唇,在或许即将来临的死亡面前,选择闭上眼保持镇定。
苏辞说:宫主
话音未落,苏辞被赤潮宫主朝后打出几丈远,咳了好些血。
谢砚睁开眼看他。
苏辞受了伤,爬不起来,在远处看着谢砚:主人
想给他求情?宫主低低笑起来,说:你们莫不是忘了什么。
谢砚怔然。
是无心。
赤潮人人手下都沾着血。想要在猎杀时做到快狠准,就必须先学会无心,对谁都一样。赤潮的人也不能例外。
宫主走近谢砚,问:你怕死?
谢砚不答,只是身子微不可察地开始发抖。
这些年来对赤潮的恐惧,对面前这个人的恐惧,早已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谢砚无法在这个人面前承认,说自己恐怕已经对萧罹动了心,说他那颗丢了二十三年的心,被一只疯狗叼了回来。
说他爱上萧罹了。
所以他变得怕死了。
宫主说得对,人心这东西,碰了要命。人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以前毫不畏惧的死,现在却也不敢面对了。
谢砚捂着脸苦笑,迟迟没接过那个瓶子。他不想死,却也没打算逃。
逃不过的。
整个大梁都有赤潮的人,他能逃到哪里去?
赤潮宫主一声令下,周围过来两个赤潮杀手将他按倒在地。
砰!
谢砚抬眸见到地上摔碎的瓷瓶,里面有一颗黑色丹药,被人捡了起来,随后朝他走来。
不谢砚看着那向他靠近的身影,喉咙哽咽,恐惧充斥着瞳孔。
他想起那个下雨夜,父亲也死于赤潮,至死都没能逃出去。
四肢被人用巨大的力禁锢,谢砚哑着嗓子挣扎:不唔!
有人拉着他发丝将人往后扬,随后强行按住他下巴将药喂了下去。
谢砚掐着自己喉咙往死里咳,那药早已入了腹中,这些只是徒劳。
药效发作很快,谢砚捂着嘴,有温热湿润的东西从指缝间流下来,在地上溅开。
苏辞大惊失色:主人!他被赤潮的人带走,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谢砚两手捂着头,脸上和手上沾满了血。
他的嘴里喃喃着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苏辞喊:主人!
谢砚听不到苏辞喊他。头疼欲裂,大概也就是现在这般。他抖着身子,心里藏了遗憾,想:怎么就这么死了?
他刻下了赤纹,做完了任务离开赤潮,还有东西要去找。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想起来,可现在要死了,却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
男子女子?
还活着吗?
那人也在找他吗?
谢砚想不起来了,但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了可挽回的余地。想不想起来,他都不可能再离开赤潮了。
原来至死,他都要在这个宛如地狱的地方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