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嗤笑:你这四皇子府是那枝头?小凤凰现在寄人篱下。
萧罹压着声音:你想飞吗?
谢砚抬了抬眸,无所谓似的:想啊
他突然声音一凛:但是你允吗?
萧罹道:我允。
谢砚收敛笑容,周身气场瞬间冷下去,凉薄道:那,你就别来干涉。
萧罹神色凌厉:我允,但父皇不允。
谢砚冷着声音:你怕他?
不。萧罹摇头:不怕。
谢砚嘴角微扬,语调依旧冰冷:那就别管我。小凤凰不喜欢被疯狗咬着。
萧罹眸子暗淡:那我就抱着你。
谢砚:抱着飞不起来,要抓着,但别把我拽下去。萧罹,你太重了。
萧罹:我重?
谢砚:是啊。你身上那东西这么重,我怕带着你飞不起来。
萧罹:我都不要。太子之位给二皇兄也好,给那傻子也罢,我只在心里装你一个。
谢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笑道:你就这么信我是小凤凰?萧罹,我若不是,你当如何面对白凤?
萧罹沉默,只是看着谢砚。
不会的,萧罹盯着谢砚的眼睛。这样一双藏着戾气和桀骜的眼眸,他断然不会看错。
这个赌,他要赌,并且一定会赢。
屋内撤了暖炉,凉风裹挟着月光灌进来。谢砚最先嗤笑,打破了这场无止境的微妙躁动。
谢砚道:我也重啊四殿下。一个自己我还能扛一下,算上你,飞不动了。
萧罹攥紧拳头,声音高了起来:那就别飞了,小心又把翅膀折断。子钦,我们一起在地上爬!
谢砚语气稍有缓和,笑嘲道:像疯狗一样爬?地上的东西太脏了,我不想沾染上。
萧罹:我背着你爬。那些东西我沾上就够了。你别去碰。
谢砚摇摇头:那些东西很恐怖。他们是怪物,碰了一点,就会顺着轨迹自己攀附上来。
他道:我已经碰了。
萧罹沉默下去。
两个都不再说话,谢砚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
半晌,萧罹抬眸,一字一顿,沉声道:一定要飞吗?
谢砚回过头,对上萧罹的眼睛。
清眸看着他的目光,那里有什么不能动摇的东西。
谢砚张了张口,异常地平静而又坚定:不得不飞。
萧罹回到书房,阿聋看出他神色不对劲,猜到大概是因为谢公子的事,自觉退到了门外守着。萧罹掐灭灯盏,盯着案桌出神。
许久,他突然开口,唤了阿聋进来,他道:阿聋陪我聊聊。
阿聋顿了顿,是。
萧罹揉了揉眉心,嗓子发哑:他一定要飞。
阿聋心一紧,未说话。
萧罹抬眸,眼底浑浊,看着阿聋道:他不知道,他一飞,就容易闯祸。他要是闯祸,是不是像七年前一样
像那时候一样,走得悄无声息,连一句道别都吝啬。
阿聋不忍见他这般模样,道:那不是谢公子闯的祸是,六公主
或许没有那变故,两个人就不会闹僵,谢公子也会留下。
可他揽下来了。他揽下来,所有人都觉得是他闯的祸。萧罹喉咙一哽,有些说不下去:那个时候,我我还逼他。
阿聋意外:殿下,您逼他什么了?
萧罹静了片刻,眼眸里藏着悔意:我说,让他欺君。
阿聋愣住了。
萧罹继续道:我让他欺君,说赵叁不是他杀的,他只要咬死不认,我能保他。
可是他全认了那个时候,他的眼神,我真的信了
那日天色昏暗,打着惊雷,少年谢砚跪在四皇子府邸,全身都被倾泻而下的雨淋得湿透。
雨一直在下,大得几乎睁不开眼。从屋檐上泻下的雨形成水帘,将二人的面容变得模糊。
少年谢砚勉强睁开眼,看到廊道那儿有一个人影。
那人站了一日,从他昨夜跪下开始,一直都在那。
谢砚头昏脑涨,背脊却不曾弯一点。他在心里想,那个人为什么不过来?
他不过来,是要站到他倒下为止吗
那个时候他头脑发昏,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自己在赤潮,早就忍过这点苦,身子好,还能跪上个几天,可那个人一直站着,吃亏的是他自己。
他突然冷笑一声。
再抬头时,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少年萧罹的眼睛很好看,双目似剑,眼珠子乌黑明亮,炯炯有神。
不知是谢砚思绪紊乱,还是雨太大恍惚了视线,他只觉得今日这双眼睛,不似往日见到时那般清澄。
少年本该意气焕发,可此刻那眸子深处,里面藏着的,是不该出现的哀痛。
好像有一把刀,在谢砚心口徘徊。
注视良久,少年萧罹张了张口,一字一顿,声音嘶哑至极:白凤,欺君可活。
欺君可活。
这几个字化作一股力,将那把刀向前推了几分。
谢砚手指微攥。
欺君可活啊
这个人站了一天,过来的第一句话,让他欺君。
不信他
欺君,我保你。那个人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我给你找替罪羊。赵叁不是你杀的。
谢砚喉咙一哽,疲倦地微抬眸子,他抿了抿唇,是我
萧罹握紧拳头,声音淹没在一声惊雷里:不是你!
谢砚眼神坚决:是我
萧罹指甲嵌进肉里,血夹杂着着雨水,他猛得抱紧谢砚,用凌厉而颤抖的声音嘶吼:白凤!我让你欺君,欺君!!
你为什么不听话?!
谢砚心如刀绞。
不是因为闯了祸,而是因那个人。
他想推开萧罹,那个人却不让。
他向萧罹脖颈上咬了一口,用尽力气。那里渗出血,血腥味顿时洋溢在他口齿间。
萧罹闷哼一声,把谢砚抱得更紧,将白裳染上血红:白凤,我求你欺君不然你会死的,会死的!别犟了好吗?父皇不会放过你你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