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跟着李爷走回了董记羊汤馆。
雨未停,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不觉,我们的衣服就被淋湿了。
阿秀似乎一直在羊汤馆的门口站着,默默等着我们回来,直到看到我们的身影,这个小姑娘从打着伞向我们跑了,脸上带着两道泪痕。
“李爷爷,您……”
没等阿秀把话说完,李爷微微一笑:“秀秀啊,早点回去休息吧,李爷爷赶着回去,这时间不等人的。”
“李爷爷,我也跟你回去。”
李爷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最终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将那辆自行车推了出来,然后将李爷扶了上去,趁着黑夜想武安赶去。
到武安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两点多,夜深人静的武安村口此时站着三个身影。
他们似乎在那里等了很久,只是等我们出现之后,三个身影便消失了。
因为天太黑的缘故,我没有看清那三人的模样,只是回头看了李爷一眼。
“没事,咱们直接回家就好。”
我点点头,继续前行。
到家之后,李爷将老太太抱回了屋子里。
我进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李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置好了灵堂。
灵堂简易,只有一口黝黑的棺材和一盏长明灯。
在阿秀的帮助下,李爷给姥姥擦洗了身字,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寿衣,然后他将老太太抱进了棺材里。
“雨柔啊,这世道都讲究个人死火化,你怕火,咱们就省了那个过程,你这一辈子啊,没跟我享过福,到死也没有个风光的葬礼,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我觉得对不起你啊……”
不知何时,李爷的眼圈已经泛红了,他看了一眼天色,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别在那傻愣着了,来帮我盖棺。”
我自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听从着李爷的吩咐。
将棺材盖住后,李爷揉了揉眼睛,然后在棺材上绑了一根绳子,一个人将着百十斤重的棺材背了起来。
我想帮忙,他立刻瞪了我一眼。
我们一路走到房山半腰,在那里,早就有了一个挖好的坟子,连墓碑都立好了。
从始至终,李爷都没让人帮过忙,他将老太太从疗养院背后,再到现在的下葬,都是他自己在忙。
等坟头堆起,这老头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点上了一袋旱烟。
“嗯,雨柔啊,完事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等我也挂了,再好好陪你说说话。”
一锅旱烟抽完,李爷缓缓站了起来:“走吧,咱们该回家了。”
“李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有,阿姨是怎么死的?”
李爷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任何,背着手慢慢向山下走去。
我们沉默了一路,耳边有的只是阿秀轻微的啜泣声。
到家之后,李爷转身轻声安慰到阿秀:“别哭了,你看我都没哭,你是哭个啥劲?”
他这一说,阿秀哭得更狠了。
李爷是一脸懵逼,他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你小子咋就不哭呢?”
管我啥子事啊?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过了今天,你又要装哑巴了呢?”
“是有这个打算。”
李爷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又点了一锅烟。
也没等我再说什么,他接着说道:“只是在装哑巴之前还想跟你小子说几句,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我装了四十几年哑巴,也不是没说过话,不然现在舌头早就退化了,但真正想说的就几句,能听到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你是一个,阿秀是一个。”
李爷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太平县里发生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点,提醒你一点,女人,尤其是年龄比你的大的女人,不要轻信。第二点,别跟我辜负雨柔一样,辜负了你心里的那个人。第三点,趁着年轻浪浪没错,但别过度,有些女人不是你玩了就可以甩开的……”
那天李爷对我说了很多,似乎每一条都跟女人有关。
等他说完后,我整个脑袋都大了一圈,觉得这老头似乎是将他这八十年吃过的亏,上过的当都一股脑告诉了我。
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了,就向她问道:“李爷,冒昧地问一下,您老年轻那会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唉啊,年轻那会儿啊,要说妞也没少泡,咳咳,那个,这是重点吗?”
“不是,您老接着说。”
“还说个屁,你先把阿秀送回去吧,熬了一夜,她应该也累了,等回来,我再跟你好好掰扯。”
李爷这话说完,直接起身回了屋子。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带着阿秀去了太平县。
那时天才蒙蒙亮,雨也停了,等我走到村口的时候,继成就直挺挺地站在路中央。
而我也刚好想起李爷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有些看着傻不拉几的人,不一定真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