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晋王是宋相的嫡亲外甥,这份亲情也薄凉如水。
宋相真正看重的是晋王身上的先帝血脉。
不多时,晋王被人领到相府议事大堂,宋相一袭宝蓝色锦缎绣金线祥云纹袍服,还是一惯权柄在握的模样。
晋王扫了一眼,他倒是认出了几人,有朝廷官员,也有几张生面孔。
众人起身行礼,“给王爷请安。”
晋王颔首点头示意,众人再度落座。
晋王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他沉默敛言,年轻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已将所有心思掩藏。
“相爷,皇上突然下旨给温泽赐婚着实蹊跷啊。”
“是啊,按理说皇上八成会将西南王府的小郡主许给温泽,可……怎会是荆州王家?”
“荆州王家不过就是岐黄世家,与忠靖候府的门第相比,着实是不甚匹配。”
“此事必定有妖啊,丞相,王家那边一定有问题!”
宋相拧眉,闻言后抬手捋了捋山羊须。
讲道理,温家没有与西南王府顺利结亲,这对他而言本是一桩大好事。但温泽的婚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老谋深算如他,看什么都觉得是个阴谋。
“来人,立刻着手连夜赶去荆州,本相倒要看看,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宋相以为,婚是皇上赐的,一定也是皇上在算计着什么。
这场议事,晋王从头到尾都不曾说什么。
他能露面,宋相已是满足。
毕竟,宋相对晋王的期许,并不是盼着他成为像褚彦一样的枭雄霸者,那样不仅不好掌控,还容易被他反噬了。
而晋王也正如宋相所期待的一样,全程不曾有自己的任何见地,只是作为一个参与者,走了一个过场。
但对晋王中庸无能的表现,宋相很满意,宋相一党亦是满意。
****
离开相府,晋王的马车在长安街绕了两圈,他独自一人从长安街下了马车,随后骑马到了忠靖候府大门外。
晋王是常客,递了鱼牌后,小厮就将他引入内,“王爷请稍后,小的这就去通报侯爷。”
暮色茫茫,空气里弥漫着酒肉菜香,眼看着就要到元宵了。
晋王如今虽贵为天潢贵胄,却无时不刻都在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孤寂,如果有的选择,他当真不想当什么原太子。
几个面生的婢女端了热茶点心上来,晋王扫视一周,如今的温家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钟鸣鼎食之时。
这时,温泽大步走来,步履带风,他的步子有些急。
超乎往常的急。
晋王正纳闷,又见傅生从不远处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垂头理着衣襟,模样扭扭捏捏。
晋王,“……”
温泽走近,清了清嗓门,“王爷怎么来了?你若有事大可先告知一声,我也能命人备上酒馈。”
眼下正当过年,只要串门,就能吃上一顿酒。
晋王的目光落在了温泽身上,察觉到他呼吸不稳,又见傅生走近时,这厮白玉一样的面颊染上了一层潮红,细一闻,他二人身上皆有龙涎香的气味。
晋王面无表情,并未揭穿。
内心一阵惊涛骇浪,虽是早就察觉到傅生对温泽“意图不轨”,但他从未想过温泽有朝一日也会共沉沦。
晋王自问,他不会以貌取人。
既然将温泽视作好友,那在他心里便是一辈子的挚友。
婢女端了一坛子陈年的老花雕上来,三人开坛饮酒,席间无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
酒过三旬,晋王起身告辞,他面容清瘦萧索,有种难言的无奈,面对温泽与傅生,像是忽然想开了什么,呵笑一声,“丞相已派人去了荆州王家细查,我并不知其中任何原委,今日特来告之,是望阿泽有所准备。”
温泽与傅生二人对视了一眼。
温泽亲自送晋王出府门,拱手致谢,“多谢王爷。”
晋王在温府大门外驻足,侧过身来,发自肺腑的笑了笑,“恭贺阿泽大婚。”
丢下一句,他迈下石阶,跨上马背,朝着巷子外扬长而去。
温泽目送了晋王离开,一转身就看见傅生倚在了朱门上,“阿泽,这是舍不下晋王爷?”
温泽,“……”
两人再度入府,温泽低喝,“今后莫要胡说八道。”
傅生翻了个白眼,“嫁你的人是荆州王家嫡女,又不是我,阿泽凭甚管我?”
“你……”温泽知道傅生是故意为之,都快被他气笑了,“阿生,再过一阵子,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夫纲!”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