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珊道:“五皇叔,就算你今日选了皇上,他有了这个心结,今后可还会重用你?我听说五皇叔虽然看不惯恭王爷,却服恭王爷的才干,我想皇叔是有识人之明和容人之量的,还请皇叔今日以这双识人的慧眼看一看今上,他是不是明君的材料?这些天我批的折子,比起今上、比起先前卖国求荣的西太后,可是有利于我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蕴珊说到此处,含泪道:“两家世交,五皇叔是眼看着蕴珊长大的,蕴珊是什么人,自幼有什么志向,五皇叔知道。今日我软硬兼施对付五皇叔,实属不得已。我知道皇叔不是轻易被人拿捏的人,我只请皇叔细想,皇叔曾眼睁睁看着西太后骄奢淫逸挥霍国帑,可那时皇叔没有实权,只能嗟然兴叹。今天,皇叔手里有禁军,有了选择的权力。接下来皇叔是看着我大清子民在列强环伺中奉圣旨大兴土木重修圆明园,还是由我传皇上口谕设议政王会议,请五叔和六叔七叔一起共谋社稷、兴国强兵,皆在皇叔一念之间了!”
蕴珊倒身欲拜,奕誴忙一把将她扶住:“皇后娘娘……”
他若不从,阖府被载濓连累丧命,大清朝继续歌舞升平修园子,供养这位贪玩不爱朝政的小皇帝,就如供养先帝——他那位四皇兄一般;若从,没有坏处。哪怕到时皇后反口不认账,至少也不会比他不从的结果更差了。
他当下有了决断,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和皇上……”
蕴珊道:“本宫既然能送西太后去瀛台,必然也一样能奉养东太后,令两位母后颐养天年。至于陛下,主少国疑,大清此时不宜生变,本宫会竭力保证陛下龙体康泰。”她又补充道:“此事若败,罪名皆在我一人,决不累及皇叔。另请皇叔放心,载濓贝勒安好,待局势稳定,便会回到皇叔身边。”到时奕誴已经尝到了做议政王的好处,就不会再动他念。
蕴珊样样都替他想到了。
奕誴便磕头道:“臣谢皇后娘娘恩典。皇上有疾,臣恭请皇上龙体早日康复。臣告退。”当即传令,严申宫禁,任何人不得私自外传消息。
此时朱门之外,天已经有些泛白了。
月绮手上扶着皇帝,目睹这一场三言两语间发生的宫廷政变,吓得瞠目结舌,全身微微打着颤。
蕴珊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手扶住载淳另一只胳膊,说道:“想必是储秀宫适才奉的茶水不好,皇上有些晕呢。来人,服侍皇上去后殿歇着。”
载淳待要挥臂甩开她,胳膊却没有力气,只得人太监们架着他走。
月绮站在那里,嘴仍微微张着合不拢,身子不听使唤似地僵站着。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死,是蕴珊会杀了她,她腿软了,慢慢跪倒下去,嘴巴一时跟不上,还说不出求饶的话。
蕴珊吩咐道:“来人,等天亮时,宣国丈进宫,就说珣嫔冒犯天颜,现送回母家休养。”伸手,捏着月绮小巧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给她合上了嘴,说道:“我不要你的命。玛法和阿玛为了阿鲁特氏的颜面会怎么对待你,那是他们的事。守寡,再嫁,还是死,看你造化。不知道你会不会比我上辈子运气好些。月绮,若不是你要置我于死地,我实在没想过要这么待你。但我知道,这罪,不该算在你一个人头上,要算在这座皇宫头上的。”
“你让我留在宫里伺候皇上,”月绮抓着她衣袖道:“你既然做到这一步,已经与皇上恩断义绝,何不把他留给我。我爱他,我不会来跟你争权,只求你把他留给我,我来伺候他,哪怕被你幽禁不见天日。我求求你,念在皇上对你好,让他有个贴心的人在旁伺候……”
蕴珊掰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地走。我不会亏待他。他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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