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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怀瑜的离去对于平息众人的怒火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未免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峨眉派的掌门杜秋水怒斥。
邱小刀微微叹气说:“她确实没有英雄的样子。”
石自怡尴尬的收剑,说:“她救了各位一命。”救命之恩,舍身相报,是江湖上的道义。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否认被救了一面这件事,所以只好憋下这口气。
“老朽在这里替孙女给各位赔个不是。”大爷爷说完,也飘然离去。
梅鹤卿微微一笑,她深知现在不是走的时候,他们雍家可以不管不顾江湖上的事情,但是她不能。她作为雍怀瑜的恋人,一定要诚恳的给各位道歉,并且善后。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明明对方压根心里就没自己,这个恋人的身份都是自己封的。
束同光看她脸色不好,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没关系。”她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束同光摇摇头说:“别硬撑。”
等她一一诚恳道歉过,又请石自怡代雍怀瑜请各位掌门英雄去酒店吃饭,还承诺给辜有月家一年一百两银子来支持他们孤儿寡母好好生活,一直给到辜有月的儿子成家立业。林宛瑜女侠的生活起居全部由她代雍怀瑜找人照料。其余在哈兰山受伤的人,都会一次性给完补贴。去世的人丧葬费由她代雍怀瑜出一半。
“怀瑜能同意吗?”束同光看她承诺完,悄悄拉着她问。
她说:“她不同意,我也会代她出。”并且当场拟好名单交给李修成,请他代江湖人士向皇上讨个表彰。
一套下来,礼数面子都给足。这些江湖人士不好再说什么。他们也不瞎,知道雍怀瑜和梅鹤卿的关系不清不楚,夫妻同体,雍怀瑜这篇就算翻过。
等梅鹤卿他们回到旅店,已经是傍晚。
雍怀瑜坐在客房里正在吃粥,砂锅里,煮着一锅鱼片粥。袅袅腾腾的热气。
“怀瑜,你现在怎么都要给鹤卿一个交代了吧?她一下午替你善后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呢。”束同光对自己的好友虽然不忍苛责,但是也必须要将事情讲清楚,解决掉。
她放下碗,反问:“你想怎么解决?”
“啊?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要不要在一起,给个痛快话啊?”束同光被这句反问都问愣住了。这还用问吗?答案不就是那两个中选一个吗?
梅鹤卿坐下,温和的说:“很抱歉,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打量了半天,她思索着。
束同光忍不住一拍桌子说:“这还用考虑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样考虑,是把感情当成筹码吗?很伤人的好不好?”
“我没有不喜欢你。”她只好扭头对梅鹤卿说。“但是也没有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她对于梅鹤卿的感觉就像是飘在天上的一缕云,抓不住摸不着,只能看得到。
“我知道了,没关系。”梅鹤卿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有个人拿着胡萝卜吊在面前,我没有不喜欢你,你是有机会的。但是也没有那样喜欢你,可能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雍怀瑜耸耸肩膀说:“我都不喜欢我自己,我很难想象你喜欢我什么。光是喜欢我是我是不够的。再说,你突然喜欢我,挺奇怪的。我觉得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喜欢的点。”
她自己都很讨厌自己,厌倦自己。脑子里就像是有两个人,一个是张映荷那样的,一个是雍怀瑜这样的,她无法把这两个人捏到一块去。如果形容的话,就是一个身体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属于一个人,一半属于另外一个人,中间那道撕开的裂缝才属于她自己本身。她本身,是空白。不管是匕首,还是感情,都无法填补上这黑洞一般的空白,裂缝大口大口的吸吮着她的痛苦,快乐,绝望,希望……却没有能填补上这空白的色彩。
“你确实很难被人喜欢。但是我也确确实实喜欢着你。对于我来讲,你是你就足够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心动的,也不知道是你哪个点触碰到了我。让我想要拥有你的灵魂,你的一切。”梅鹤卿说。“不管是你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我都喜欢。”
“所以呢?”雍怀瑜歪着头不太理解。
“所以,我喜欢你,不奇怪,也不突然。你身上每一个点我都喜欢。”梅鹤卿说。她的笑容又忍不住浮现在脸上,但是笑起来却有点扭曲,像是在忍住哭泣。
她笑着问:“就连我差点让你死在哈兰山你也喜欢?”
“我不喜欢,但是我能理解。你为了卧底,不得不做这件事。很痛苦吧?很难过吧?”梅鹤卿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诚恳的发问。
很痛苦吧?很难过吧?
她不停的说着对方是可以牺牲掉的那部分,很痛苦吧?眼睛看着鲜活的生命慢慢的消逝,很难过吧?
雍怀瑜冷哼一声说:“我才不痛苦。”
“行了,她不喜欢你,你也别缠着她,免得她轻贱你。这事儿就算了吧。”束同光
', ' ')('受不了的分开两个人,对着梅鹤卿语重心长的说。
很痛苦吧?很难过吧?
心里为了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做出不得不得做的举动,很痛苦吧?明明为了陌生人而努力却没有人能理解安慰,很难过吧?
那道缝隙,逐渐有了波动。就像是有人终于肯触碰这片黑洞般的空白,将两个分裂的人慢慢的糅合在一起。
梅鹤卿再次握住她的手,诚恳的再问了一遍:“很痛苦吧?很难过吧?”
慢慢的,慢慢的,有人将这里第一次刷上了一道色彩。
“恩。”她疲惫的,难过的,痛苦的露出一个笑,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丹田涌起了热气,顺着四肢百骸流转。她是那样难过,那样痛苦,微微低着头,半垂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随着热气的流转,她的手也微微的颤抖着。
梅鹤卿慢慢的,抱住了她。用跳动的胸膛将她带回人间。
雍怀瑜认真的说:“我很难过。我很痛苦。”
“我知道。”梅鹤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梅花是红的,仙鹤是白的,卿卿是粉的。
她被涂上的就是这样的色彩。
束同光轻手轻脚的退出去,还带上了房门。看到大爷爷过来,轻轻地发出‘嘘’的一声。两个人去了自己的房间聊天。
“我觉得他们两个一定会在一起。”束同光给大爷爷倒了一杯茶。
大爷爷摸着胡子笑道:“可能梅姑娘就是那个好人吧。怀瑜这个孩子,她只是看起来心大,天不怕地不怕,对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她心眼很小,又很脆弱,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你以后相处久了就知道。”
“我怕还没等知道就先被她气死。”束同光赶紧摆手。她今天已经全面的领教过这位气人的本领了,属于气死人不偿命的类型。她完全没有兴趣逆流而上去感受,更没有兴趣去拯救对方。她可不像梅鹤卿。
大爷爷叹口气说:“不过他们还有一个坎要过呢。”
“什么坎?”
“天机不可泄露。”大爷爷摇摇头,转变了话题。“我们雍家算是前朝遗老,属于前朝排得上数的名门望族。先祖才华横溢,容貌昳丽,故而被前朝皇帝的公主看中,想要择为驸马。只可惜先祖家中早有过门妻子,说什么都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前朝皇帝与先祖协商,将原配妻子名义上降为妾室,公主过门以后,和原配夫人在家中不分大小,互以姐妹相称。只可惜先祖生性刚烈,宁愿抗旨也绝不娶公主。前朝皇帝诱以高官厚禄更是从不动心。最后惨遭满门抄斩。只有一位刚满月的小公子和一位老家人在事发前被侥幸送了出来,逃到深山老林,从此不再入朝为官。只可惜造化弄人,偏偏那把匕首被我们家得到。”
束同光听了叹口气说:“先祖真是一位猛士。”
“若是没有先祖,我们雍家哪能看破名利,安居深山。”大爷爷赞同的附和。
“我现在倒是有点知道怀瑜身上的性子是来源于哪儿了。”束同光挠挠头。先祖是位猛士,后代不遑多让。
大爷爷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看梅姑娘是人中龙凤,自然更能担待雍丫头。两个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是梅姑娘太过迁就,现下热恋不会计较,但是感情这种事,说淡,很快就淡了。生活更是如此。不知梅姑娘能迁就几时?许多事还是早点捅破的好,藏得日子越久,到时候反而更伤人。”
“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看鹤卿爱怀瑜真是爱若珍宝,显得自己过分卑微了。人性都是捡软柿子捏,你越是轻贱自己,别人越是揉搓你。怀瑜要是出口伤她,反而会比别人伤的更深。”束同光赞同的点点头。她有时候都看不过去梅鹤卿的大事化小。要是怀瑜对自己说没那么喜欢,她肯定转头就走,留都不带留的。什么你难过你痛苦,你死了都不干我屁事。
雍怀瑜真的该庆幸爱上她的,是梅鹤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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