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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就过了半年。
梅鹤卿掐指一算,自己的书信也写了有八九封了。着实不是她不情愿动笔,而是第二封书信邮寄出去,雍怀瑜让她没事儿少通信保证安全。
在大风山庄的日子倒也快活,相亲的男人少说也有一打了,亮眼的却一个也没有。急的石自怡不仅自己找,还请了几位知己好友一起帮忙。她真是不理解石自怡为何这么执着要帮自己相亲。
“梅丫头,是不是你眼光有点太挑剔了?”石夫人终于决定拉着梅鹤卿谈心。“结婚和恋爱不一样,恋爱你想找什么样的都行,但是结婚一定得找靠谱的。眼光不能太挑剔。婚姻嘛,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比如子怡,他喜欢抱着剑睡觉我也不在意,日子就是这样的,没有人能十全十美,你要学会包容,体贴。不能只要对方改成你喜欢的样子,你也要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
她陷入沉思,说的也是。这么半年下来,已经过了热恋期的冲动,其实她也发现雍怀瑜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不过她并不希望雍怀瑜能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变,是一种否认,否认对方的优点与缺点,其实就是否认这个人。好在她心宽。
石夫人趁热打铁说:“这个月,古先生的好友的儿子也来了。你看看?”
“好啊。”她点头,非常诚恳的,仿佛是真的配合对方,爱上了男人。
等石夫人离开,束同光摇头说:“你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你还记得我相亲没输过吧?”梅鹤卿眉毛一挑。她不是自夸,而是非常会对症下药,对方是一个好面子,她就从面子入手,对方要是一个憨厚的,她就骗的人家团团转,对方要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她就设赌约让人家认赌服输。当然,她答应相亲,也是为了好朋友,束同光对其中几位有些喜爱,当夜就能自荐枕席,虽然拆封用过以后就把人家丢在一边,当成什么废物垃圾再也不理。
“你就真的这么喜欢雍怀瑜?”束同光很好奇半年没有见过的感情为何还能这么深厚。热恋期尚且能理解,但是现在已经过了热恋期,为何还会爱着。
梅鹤卿认真的点点头说:“当然。”对恋人的思念并未因为半年没有见面而减少,她知道对方是为了约定而努力,为了天下而努力,就算不见面又能怎样?知道恋人一切都好就非常满足。
束同光没有说话。她心里多少为梅鹤卿鸣不平,对方每次写那么长的信寄过去,雍怀瑜的回去却太过简单,每次只有只言片语,绝大多数的回复就两个字:无事。
哦,唯一一次长篇回复还是说明两仪宗的情况,需要他们派人暗中去边疆拦截几批兵器。一整封信都没有一个字是问问梅鹤卿近况的。
这样的人,也值得长久的喜欢吗?
同光回房,写了一封信,将梅鹤卿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写好,然后请求她写信的时候多关注一下对方。
怀瑜,鹤卿这半年以来,被相亲的人已经超过了一打了。她从不和你讲这些事情,但是我很希望你能知道。她从未对这些人心动过,全身心的爱着你。我不知道你擅自选择的关系是什么,是一夜情,还是寂寞时互相慰藉的对象,或者同她一样,选择了恋人。但是很希望你能回信的时候多关心她一下,让她知道这些热望并不是石沉大海,能到到你的回音,她一定会很高兴。
或者,你不能接受和女人在一起?那就请抽空和她好好面谈,不要逃避。
写完信的结尾,她匆匆将信封起来交给接头人,让他尽快把信带给雍怀瑜。
又过了能有七八日,收到了一封回信。
梅鹤卿对这封来信非常意外,她并没有给对方写信,怎么会突然收到信件?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测了一番才将回信打开。
速来翠珠府,自有人接应。
就这十个字,还真是雍怀瑜的口气。知道对方没事,这口气就松下了。立刻让石自怡他们准备好出发,自己将随时准备好的行囊背上。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包袱随时准备出发。
五个人迎着夕阳出发,影子被拉的老长。
“我都说了,你不要带那么多衣服了。”石夫人看着丈夫一左一右两个包袱抱怨道。
石自怡正色说:“那要如何换洗衣物?”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没有计划的出发,不管是接受挑战还是帮助别人,都一定会做出详细的计划,看清天时地利才会动手。因此也没有狼狈的时候,每次出现都是风流倜傥。
石夫人有时候讲真也很受不了丈夫,不过她选择改变自己,对这些默然不语。
好在翠珠府离大风山庄不算太远,只骑了半个月快马就到了。
石自怡没好气的对鸽子说:“鸽子,这个雍怀瑜是不是疯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先坐下来享受一些美食再去看她?”他现在非常不体面,连日的休息只有上上厕所,吃吃饭。一身汗臭变得酸哄哄的,白色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的发黄。可能是被汗水泡发了,后背的皮肤感受到了布料的摩擦。
梅鹤卿白了他一眼说:“石前辈,人命关天,你
', ' ')('还要在乎你的仪容?”
五个人分成两拨进城,第一拨是鸽子和梅鹤卿。石自怡他们在城外,避免发生意外。一旦有人接应,他们再进城。
翠珠府人杰地灵,走在街上,倒也别有风味。
“请问是梅姑娘吗?”一位书生将两个人拦住,不住的看着手中的小像。显然确认了很久。
“你是?”梅鹤卿没见过这个人。
书生头戴儒巾,举止动作都无内力,不像是会武功的人。他微笑说:“是雍姑娘派我来接你们。”
“她在哪儿?”鸽子问。
“雍姑娘正在外阜处理事情,不日就会回来。”书生将两个人引入听雨小楼,走过长长的回廊,到了莳花亭。他没有再进去,而是请他们两个人进去。
梅鹤卿一听雍怀瑜不在,便毫无兴致的信步走进去。莳花亭旁边的兰字房小院,正中央坐着一位老爷爷,身后跟着两个人。老爷爷须发全白,如今坐在奇花异草中间,颇有仙风道骨。
鸽子按紧了腰上的剑。
“梅姑娘,一路风尘仆仆可好?老朽只有粗茶淡饭聊表心意。”老爷爷站起身,邀请他们坐下。“九儿,你去城外将束姑娘他们都带来休息。”
书生点头离去。
梅鹤卿坐下,皱眉问:“您是?”能让雍怀瑜信任的人,她当然也会信任,只是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老爷爷含笑说:“我是怀瑜的爷爷。你可以叫我大爷爷。”
“大爷爷好。”礼多人不怪。梅鹤卿立马站起来恭敬的鞠躬,那恭敬的神态就差点以为拜的是菩萨了。鸽子原以为梅鹤卿不拘小节,毕竟她这半年可没少明嘲暗讽自己和石自怡,如今看她恭敬的样子反而吃惊。
大爷爷点点头,示意她坐下说话。
“大爷爷,请问怀瑜去做什么事情了?她几日才能回来?您知道吗?”梅鹤卿坐下又尊敬的开口,一口一个请问,一口一个您。神态那是满面春风。
鸽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大爷爷没有回答。梅鹤卿也没有往日的暴躁,就那么有耐心的等着。
等人齐了,大爷爷才开口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半年多没有见到她了。”
“那大爷爷,怀瑜让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梅鹤卿讨好的去给大爷爷揉肩捶背,还勤快的端茶,生怕大爷爷口干舌燥。
石自怡目瞪口呆的看着转性的梅鹤卿,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大爷爷清清嗓子说:“其实,让你来的是我。这半年多和你们通信的都是我。”他最善模仿笔迹,自己的孙女的笔迹早就看了十几年,模仿起来就是连本人都看不出区别。
梅鹤卿的笑容一下子垮下来,不过还晓得继续按摩。
“她半年前在名扬山庄解毒以后,就走了。给我的消息极为零碎,我不得不自己拼凑起来写给你们。”大爷爷苦笑,自己孙女能传出这些消息显然是冒着极大风险,若是能,他倒是不想让孙女淌进浑水。
束同光吃惊的问:“她中毒了?”
“是,她在紫烟山中了机关,来到名扬山庄以后就陷入昏迷,几乎丧命。好在老朽家中有人懂得黄岐之术,将她救活。然后她就走了。老朽现在也不知道她身在何方,只知道她不定时会派人传回来只言片语给老朽,等老朽拼凑出来眉目,就会写信给你们。老朽这次让你们来,一是因为束姑娘那封信,老朽想看看雍姑娘到底什么模样。二是因为怀瑜传来的新消息,必须要你们出马。”大爷爷解释。
紫烟山中了机关?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那岂不是她们怪雍怀瑜丢下她们逃走那天?在中毒以后仍然能帮她们安排好包袱,信件,将一切讲清楚,这样的怀瑜反而让人自责。就好像,她自己独自一个人逆流而上,帮所有人撑起来一片天空。她们顺流而下,只顾着呼吸,就连帮忙支撑天空都做不到。
“大爷爷,以后叫我鹤卿吧。”梅鹤卿强忍住心头的哽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
大爷爷点点头说:“很抱歉,这段时间让你失望了。大爷爷不知道怀瑜会对你说什么,怕被看破,只好用只言片语来搪塞你。希望你不要介怀。”
梅鹤卿一提起这个笑道:“她没对我说过什么,要说,也就只说过快点做。第二天她就中毒,我们不得不离开。然后再也没见过面。”
只是春风一度,却让她悬在心尖上惦念着,就像是那些话本似的。但她确确实实的惦记着,沉甸甸的在心里惦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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