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还有顾及,真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心狠冷硬的女人。
与此同时。
屋内。
魏春山这才裸着身从窗台前退回床上。
坐回到温暖的床铺里,这才惊觉手里还拿着烛台。
扬起手,看也不用看,便将烛台重新扔回桌上。
微黑的脸庞总算不再紧绷,嘴角一咧,竟是傻乐出来。
他听到后院响动,知道班烨来了。只怕班烨又对庭烟痛下杀手,这才防备着,可却听到了那庭烟那一番坚定赤诚的心意。
他先前,还对庭烟有所顾忌,只顾及着,她是三哥心尖上的人。
怕这丫头是只是头脑一热。
可现在看来,庭烟是彻底被班烨伤透心了,也是真真的喜欢他,信任他。
看三哥,也有松口迹象,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哥之前对庭烟死咬不放,无非是想知道账册在哪。现在,庭烟愿意主动说出下落,三哥于公,实在没有理由扣着庭烟。
于私……
只要三哥开口提亲,他答应下来,庭烟就是他魏大爷的人了,有他在,保她周全不是问题,只等城内戒严松散,便带着她远走高飞。
真好啊。
他这次回去,可就是有家室的人了。
有庭烟陪着,他便不再是凶神恶煞的魏大光棍了。只等庭烟生下肚子里这个,就带着她游山玩水,顺便在路上,再怀上几个娃娃。
翌日。
清晨。
早膳尤为丰盛,做了满满一桌佳肴。
除去常见的清粥糕点,还放这几盘热气腾腾的荤菜。
酱肘子,辣子鱼,火腿竹笋,还有一碟子红烧肉。
看到这样丰盛的早膳,庭烟有些呆了,没想到魏春山竟然食肉如命,早饭都吃的大鱼大肉。
一旁的魏春山拿起竹箸,直接加了一片火腿肉到庭烟面前的空碗里,“钻地蘑菇,瞧你这瘦干样子,多吃些肉肉,长得高壮一些,别哪天真的让我一抬脚踩扁了。”
“我说过了,别叫我钻地蘑菇。”你才是蘑菇,还是那榛子树下面专门长的黑蘑菇。
庭烟不满地给魏春山抛去一个白眼,把后半句话在心里默念出来。
若不是班烨坐在一旁,她真想这么说出来。
可班烨在这,她不用对视,都能感觉到班烨那目光一直冷幽幽地盯在自己身上。
是,她真是没有想到,班烨竟然答应了自己那个要求。
看吧,那账册果然是比她重要。
她只拿出账册下落做条件,班烨便答应了,真的向魏春山提了亲。
魏春山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乐的前仰后合,还胃口大开,吩咐这掌柜送上来这么多饭菜。
她也是高兴的,可班烨实在精明阴险的很,这样答应的痛快,她又觉得不安。
为了避免麻烦,她尽量少言寡语,以免话多生变。
“烟烟,魏将军说的不错,你身子孱弱,吃一些吧。”
一旁,班烨只穿着一袭玄青色的锦袍坐在坐在庭烟的另一边,他身姿笔挺,坐姿不知道要比魏春山雅致多少,口中的话却是对庭烟说的,可一双冷眸却一直盯着对面的魏春山。
“你看,连三哥也这样说。你赶紧多吃一些吧,你肚子里还有个蛋,别饿瘦自己,连带着把肚子里的小娃娃也饿坏了。”
魏春山却没注意班烨的视线,只顾着看身边的庭烟,手里的竹箸忙的在半空乱飞,给她加了一大块酱肘子肉后,又体贴细心的加了一块红烧肉,用竹箸夹断肥肉,只留下一大块瘦肉,献宝似得放在庭烟碗中,“快些吃吧,这瘦肉都留给你吃。吃饱了养足精神,才有体力出城。”
“魏叔,你真是的。你夹给我的太多了……”庭烟幽怨地瞥了他一眼,看着碗里已经冒尖的肉山。这么多肉,哪里吃的下。前些日子见肉就吐,现在可算能吃几口肉了,也万万吃不下这么多。
坐在一旁的班烨,面容依旧俊美无俦,只是眼角微微挑了一下,眸光晦暗起来。
这世上,能如此贴心细致照顾庭烟的,只有他一人。
魏春山,他如何能配?
竟然还想带着庭烟走,真是可笑。
魏春山吃得欢快,昨夜宿醉,吐的昏天黑地,饿一晚上,早就饥肠辘辘,给庭烟加菜的同时,自己也吃的风卷残云,几下便将一碟子馒头吃的干干净净。
见庭烟和班烨都还没怎么吃,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主动拿着空碟走向楼下,“三哥,我吃的多了,我这就去拿些馒头上来。”
他说着,已然拿着空碟走出了屋子。
“魏叔……”庭烟下意识的站起身就要追上去,魏春山一走,留她一个人面对班烨,她实在不安,她想跟着一起下去。
可是从圆凳上起身的时候太急,脚下步子没稳她就往前迈出了一步。
而坐在她身边的班烨见状,立刻伸手想扶住庭烟。
可再手要触及到庭烟腰身的时候,班烨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的急色迅速被一抹狠戾掩盖,搀扶的手猛然五指并拢,运着内力照着她的腰腹隔空拍去一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非常不舒服,本章留言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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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雪中杜鹃红
啪——
安静的暖室响起了清脆的撞.击声。
庭烟直接重重地跌在二楼坚硬的地板上,细嫩的双手在粗糙的木质地板上刮蹭出一道血痕,受伤的那一侧肩膀也撞击到地上,引起一阵剧痛。
更痛的是小腹那里,仿佛被铁锤重重敲击了一下,痛的沉闷又绵长。
庭烟疼的呼吸一滞,小脸瞬间白了一片,下身痛的脱力,双手撑在地上,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刚才真的是太着急了,不愿意跟班烨独处一室,才急匆匆的起身去追,却没想到会摔这样惨。
“烟烟……”拍出一掌后,班烨眸底的阴鸷又迅速褪去,瞧着趴在地上,脸疼的煞白的庭烟,眼底划过一丝惊慌,立刻从圆凳上起身走到女孩身旁,微微俯下身,朝着庭烟伸出手,满是怜惜地怪嗔,“你呀,走路都这般的不小心,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可是摔疼了?”
方才他打出的那一记劈空掌,时机把握的十分巧妙,只在她坠地之际,掌风打到了她的腰上,且用了不足三成功力。
断断伤不到她性命。
只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可就难说了。
烟烟,不要怪大伴心狠。
这世间,只有你是我的至亲了。
大伴已经为你做了这样多事,你就是死,也不能跟魏春山走。
他伸的白净的双手,袖口上银线密织的海水云崖纹被从窗户映照进来的碎金晨光照到,泛起冰冷的光彩。
她知道班烨会抱起自己,可她不想让班烨触碰。
刮蹭出红肉的双手撑在地板上,拼着力气想要爬起,可只是稍稍一动,小腹处那股绵长的疼痛就加剧一分。
她爬起的动作迟疑了一分,班烨的手便即将搭上她纤细的腰身。
“牙签儿!”
只差一线,班烨的手就要搭到庭烟腰际,门外便传来一声急吼吼的低喝打断了班烨的动作。
旋即就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影子快步走到门口,那人急于进来,看也不看就往屋子里钻,却因为身材魁梧又一头碰到了门框上,撞出好脆亮的一声响动。
“妈了巴子的!”魏春山的额头上撞出好大一个红包,咒骂着一拳将头上的门框打飞,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屋子里,手里的空碟子直接甩到桌子上,微黑的脸孔上写满慌张,眼瞅着趴在地上,疼的小脸发白的庭烟,急吼吼地蹲下身就要扶起她,“你这姑娘,我就下去拿个馒头,你就把自己摔了。”
他嘴上怪责着,蒲扇大的两只手却颤颤巍巍的在她腰上笔画了一下,似乎正在考虑怎么搀扶。
“莫要动她。”眼看着魏春山就要下手去捞人,一旁的班烨缓缓直起身来,气度雍容的驻足在一旁,声调幽凉地道,“方才见你走了,她情急追你脚下也踩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她这些日子都辛劳疲倦,又被我伤了肩膀,刚才那一摔恐动了胎气,你这手脚向来没个分寸,切莫乱动她,赶紧去唤小二来去请郎中诊脉为好。”
“对对,有道理。”魏春山伸出的大手立刻停在半空。
他本要把庭烟扶起,可班烨一番话却是说的有理,他这些年南征北讨跟一群男人生活惯了,对女人下手实在没个轻重,换做平时罢了,眼下庭烟这一摔,万一真的动胎气,再被他蛮力一扶,伤上加上可就坏了。
魏春山又转身要往外走,庭烟马上低叫出声:“魏叔,别走……”
庭烟小猫一样的低弱叫声立刻让魏春山顿住脚步。
他回过身来,却不走过来,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庭烟,便转视线,恳切地看向一旁的班烨,“三哥……这丫头一直趴在地上也不是办法,得有劳你帮我把她扶到床上去。”
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些教条礼仪,男女之别。
也不在乎,之前的庭烟跟三哥那些种种过往。
他现在只心疼庭烟受着伤还要趴在地上,此刻若是下楼在寻个女杂役上来,实在费劲,不如让三哥帮忙。
反正是班烨开口提亲,他也一口答应。那庭烟与三哥先前的恩怨是非,便就是过往云烟。
三哥再如何的阴险狡猾,也不能当着他面对庭烟做什么。
“这事不难,好说。”班烨俊颜冷漠如旧,脸上并未有任何得意或者窃喜的神色,仿佛地上的女孩与他并不甚相干,他淡淡地答应后,撩起玄色的锦袍,一手扣在庭烟的胳膊上,一手扶着她的腰际,规规矩矩的将庭烟从地上搀扶起来,往床榻走去。
庭烟极不愿让班烨搀扶,可魏叔就在一旁,想来也没有大碍,她不愿看班烨,忍着痛顺着他搀扶的力道往床那边走。
可只走了几步,腰腹的疼痛就加剧了一倍,腹痛如绞,眼看要走到床头了,小腹处却涌出一股热流,顺着腿心流了下来,浸湿了亵裤。
她顿时停下了脚步,本就疼白了的小脸更是吓得一片僵硬,唇上血色尽褪,恐惧地抓紧了身边的班烨,指甲深深陷入了班烨臂上的华服里,好不可怜的呜咽起来,“我好怕,魏叔,魏叔你快去请郎中来……肚子里好痛!”
日头正中。
暖阳透过烟云,洋洋洒洒的将一地白雪照化了许多。
客栈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被踩黑了的雪堆在犄角,笤帚就随意仍在一旁。
院子里显得冷清极了。
客栈二楼却热闹得很,上房几进几出,来了一拨又一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