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小屁孩能有什么弯弯绕绕不应该的想法,陈妄又不是畜生。
水池子下面的塞子没塞,里面倒是没存着水,但水龙头刚没来得及关,这会儿哗啦啦的水流噼里啪啦一股脑的全砸在了手机上,浇花似的给浇了个劈头盖脸明明白白。
孟婴宁也没那个闲工夫尴尬了,细小声音哀嚎了一声,手忙脚乱把手机捞上来,跑到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吸掉附着在手机表面的水份。
那边林静年的声音已经没了,掀开纸巾再一看,屏幕漆黑一片。
孟婴宁不敢开机,将手里湿透的纸巾丢掉换了几张干燥的重新包起来,皱巴着脸扭过头来,视线寻过去。
男人已经没影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半点儿声息都没有。
空气中还存留着未散尽的烟草味道,应该是劲儿挺大的烟,有点呛,孟婴宁抬手捏了一下鼻子,看着孤零零立在那儿的银白色垃圾桶,轻轻眨巴了下眼。
确实是没什么非分之想的。
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
她手里捏着手机,充电口朝下边甩边一路往外走,下楼,丝毫没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
出了酒吧门的时候陆之桓已经不在门口,早不知道跑到哪里浪去了,好在这片儿车不难打,孟婴宁上了出租报了地名,司机也是个性格挺活泼的大叔,把出租开出了赛车的朋克感,边哼着歌脑袋还打着点儿,伴随着车载音乐一脚油门冲出去。
孟婴宁瘫在后车座,手里捏着还被纸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机,思考了一下这会儿可不可能还有什么能修手机的地方开着门。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手扶着副驾驶椅背问:“师傅,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一点了,”司机师傅一边快乐地哼着歌一边抬手看了眼手表,从车镜里看她,“小姑娘以后早点儿回家,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孟婴宁杏眼笑弯,应了,又道了声谢:“谢谢您。”
小姑娘有礼貌又讨喜,司机师傅这个夜班开的顿时更快乐了起来:“没事儿,你们家那小区让进车不?我直接给你送到楼下。”
又聊了几句,车内安静下来,孟婴宁重新靠回到后座。
这会儿还能开门的修手机的地方是不可能有了,就是不知道里面进没进水,回家可以先拿吹风机吹吹再开个机试试。
她侧头看着车窗外从眼前极速刷过的一盏盏夜灯,脑子有些放空,明明半个小时前还累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多少困意。
夜色深浓,让人沉醉其中很容易就开始回忆过去。
……
孟婴宁第一次见到陈妄那年七岁,她小的时候长得慢,跟同龄小朋友站一块儿矮人家大半个头,小小矮矮的一只,看着像四五岁的小孩儿。
那会儿学校放暑假,院里的小孩都去了后山玩,孟婴宁不想去,一个人在院子里铺着小凉席的石床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见汽车发动机混着说话声,紧接着又是重物拖地的声音,砰砰铛铛了好一阵。
小姑娘被吵醒,慢吞吞地坐起来,撅着嘴揉眼睛,一边回头抻着脖子往后瞅,也没见着小伙伴儿们回来。
又揉着眼回过头来,过了好几秒,才看见石床旁边站着个人。
孟婴宁抬起头来。
穿着黑色t恤的陌生少年,眉眼都隐在细碎的额发阴影后看不真切,唇瓣抿着,冷冷的,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整个人戾气很重,在小孟婴宁看来就是超级凶。
看起来非常吓人。
孟婴宁想起妈妈天天跟她说的话:“上学和玩的时候一定要跟大家一起,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单独一个人呆着,知道了吗?比克大魔王最喜欢抓一个人走的小朋友。”
那会儿电视里动画片《七龙珠》热播,小孩儿都害怕比克大魔王。
孟婴宁胆子特别小,尤其不喜欢这个角色,每次比克大魔王一出场,她都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头看。
小姑娘仰着个脑袋,这么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嘴巴一点一点的憋起来,小身子缩成一团,眼圈瞬间就含了一泡泪,害怕地快要哭了。
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柔软的头发蹭得有些乱,不知是因为静电还是睡觉压的,有一小绺很短的刘海在脑瓜顶弯弯地翘起来,像立着根呆毛,随着她的动作颤巴颤巴,在人眼前一晃一晃的,怒刷存在感。
少年盯着她那撮毛看了几秒,忽然往前走了两步。
孟婴宁瑟缩着想往后躲。
少年抬起手来,捏住她的呆毛,往上揪了揪。
孟婴宁吓呆了,然后扁着嘴,呜呜地哭了。
于是林静年他们一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高瘦的少年手里揪着根呆毛,满脸冷漠的拽着晃来晃去,小姑娘在他手底下被抓着,一手捂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死死抠住身下的石板床,幅度十分微小的挣扎,哭得特别凄惨,抽抽噎噎气儿都喘不匀了。
声音细细,含糊地小小声求饶:“别抓我……你别抓我,我乖的,宁宁听话的……呜呜呜呜妈妈救救我……”
像只被豹爪子死死摁住的奶猫。
——从此陈妄成为了孟婴宁童年以及少女时代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也导致了林静年对陈妄的第一印象直接就down到了谷底,再加上后来又被她误会了几次,这个印象分再也没能升起来过一毫米。
陈妄站在酒吧门口等了四十分钟,期间接了陆之州一个电话。
“找到阿桓了?”
“没。”陈妄咬着烟,声音有点含糊。
“婴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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