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没看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杯子,目光轻描淡写地瞥了眼落地窗外,雾蒙蒙的一片,远处天空还有雷电的闪现的光亮。
他杯子放在唇边,收起视线,低眸淡淡瞥她一眼,“你现在回去能睡着?”
没等顾遥知开口,他撂下杯子,悠悠道:“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你的画。”
顾遥知愣了下,跟在他身后往画室那边走,忍不住抬头问:“你不走吗?”
“今晚要住这儿?”
裴池双手插兜,“不然呢?”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淡笑: “这么晚了,我折腾什么。”
画室里,展架跟墙边放着一幅幅完成的作品,裴池似乎兴致不错,看的很细致,遇见比较抽象的作品还会问她几句。
之后在几幅写实的风景画前没再开口,看得很安静。
顾遥知觉得他应该不需要自己了,去到沙发那边坐了会儿。
她靠在沙发里,视线落在那道高大的身影上,男人身上明明带着一股清冷的距离感,却让顾遥知生出一股踏实的感觉。
只是这样看着,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实处。
她感觉身体窝在沙发里慢慢地放松下来,此刻外面那些淅淅沥沥的雨声,甚至低沉如鼓的雷鸣都像是化作了催眠的声音,困意也随之蔓延滋长。
不消片刻,顾遥知便沉沉地睡着了。
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缓慢,融在这雨夜之中,不易察觉。
裴池轻步走过去,慢慢蹲在沙发前,胳膊搭在膝盖上,就这么盯着顾遥知熟睡的模样看了一会儿。
而后他缓缓抬手,把她一缕贴在脸颊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轻笑了下,带着浅浅的气音,“不是怕打雷吗,怎么睡的这么快?”
低而轻的声音落在房间里,没有回应。
裴池收回手,目光没动,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刻在他心底的面容。
参加婚礼的那天,她温和又清冷的态度他不是没感觉到,也不是没想过,自己这样不顾后路,不留余地的再一次,一次次的靠近。
付诸的那颗心,可能会遭遇怎样的对待。
但他心甘情愿。
裴池眼眸动了动。
而后伸手轻碰了碰顾遥知脸颊,低声叫醒了她。
顾遥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半垂着,眼底是还未清醒的朦胧,慢慢坐直起身子。
目光有些呆懵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我睡着了?”
“嗯。”裴池眉眼舒展,眸光落在她脸上,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唇边浅浅弯起,“回去睡吧。”
……
回到房间,顾遥知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忽然想起之前喝了牛奶,又忍着困意爬起床去刷牙。
等再次回到床上,阖上了眼皮,意识慢慢涣散时,脑袋里莫名冒出裴池在画室里,说让她回去睡时的模样。
自己当时不太清醒,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裴池的语气带了些难得的柔和。
又像在安抚。
而不容多想,下一秒困倦便将她拉入到睡梦中。
—
在连续一段时间的失眠后,顾遥知终于舒服地睡了个好觉,翌日清早醒来后,感觉全身特别轻松。
她伸手扯过床头的手机。
此时已经是八点多钟,也不知道裴池这个时间有没有离开。
想到这儿,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到窗边,窗帘拉开后外面是一片久违的晴天,她踮起脚尖,扒着窗户往外面路边的方向扫了眼。
没有看见那辆越野车。
不过裴池昨晚应该并没有开车来,他每次进屋后习惯把车钥匙扔在玄关柜上,昨晚她记得很清楚,并没有看见车钥匙。
难道是放衣服兜里了?
顾遥知在房间里呆呆地站了会儿。
如果裴池没走的话,她应该等他离开了再出去,昨天夜里是情况特殊,今天再允许自己跟他见面,跟他呆在一起的话,她又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她捏了捏手机,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式跟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她轻叹了声,手机扔在床上,磨磨蹭蹭地进到浴室里洗漱,站在镜子盯着自己一副睡眠充足的面容,又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挺没良心的。
不论怎么样,昨晚是因为裴池留在这儿,她才踏实地睡了个好觉,怎么说也应该给他做个早餐吃。
“……”
纠结了不到三秒。
顾遥知手上刷牙的动作加快,又速度地洗了把脸,从浴室出来换了套衣服,简单收拾了下就下了楼。
楼梯口的方向能看见玄关的位置,男人的外套还在衣帽架上,她卷翘的睫毛眨了下,抬脚往厨房的方向,还没到就听见有水流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
她过去后,看见裴池正在厨房里弄早餐。
余光注意到她,男人侧头看过来,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一眼,悠悠道:“起来的刚好。”
他朝身后的流理台抬了抬下巴,“端桌上去。”
顾遥知视线一低,扫了眼流理台上的三明治跟鸡胸肉沙拉,又往厨房里瞧,锅里的煎蛋卷外皮金黄诱人,里面还精致地加了火腿和胡萝卜丁。
她看了几眼,端上盘子放去了餐桌。
同时心里暗想着,幸亏下来的晚,按照裴池这个吃早餐的水准,她的白粥跟水煮蛋估计都上不了他的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