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子似乎微微一僵硬,静静站立,反问:“为什么这样想?”
宇文离淡淡道:“宇文家可不仅仅是只擅长术法,百舌堂一直贩卖消息,顺带做些大的掮客生意。那位堂主几乎从不露面,年纪相貌更是天大谜团。”
他顿了顿,又道:“今天看到您的做派,就忽然想,假如每次出来都这样,那的确没人能知道百舌堂堂主的样貌。”
元清杭屏住了呼吸。
原先在调查时,他们也曾将百舌堂列入过怀疑对象,可是这个组织一向神秘莫测,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它,只能作罢。
那人身上的烟雾忽然更黑更浓。
他的面目模糊,几乎和夜色混在一处,只听见他的声线变幻得也更急促,忽粗忽细:“澹台超已经死了,澹台芸又已经和你一刀两断,现在看,脱离了那些情情爱爱的羁绊,你果然清醒了点。很好。”
宇文离忽然纵身上前,手中宝剑锐光暴涨,毫不手软:“是吗?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你居心不良!”
剑光如锥如电,疾刺进那团黑雾中,瞬间连刺了数十剑。
而他的剑尖,上面更是附着一张张极小的爆破符篆,一经爆开,那人身上的浓雾被炸开,立刻变得稀薄了些。
那人影轻笑一声,鬼魅般急退,瞬移阵再度发动,毫无征兆地躲闪开来,闪到了附近的无边草丛之中。
他刚立定,心头却忽然涌上来一阵巨大的危机感。
身后一股微风般的气息蓦然划过,瞬间暴涨,点向了他的脊椎。
一个声音倏忽响起来:“咦,怎么正好送上门来了?”
元清杭发出的灵力从微弱到恐怖,只用了瞬息的时间,甚至还带了点古老的气息威压,伴随着一阵狂风,将黑衣人身边遮蔽的浓雾吹散。
朦胧月色中,一个清瘦的男子身着黑衣,终于露出了脸。
元清杭一眼看去,就知道看了也是白看。
这人的脸平庸如白板,眉目糊成一团,没易容才见鬼了。
他手一扬,一道燃烧符疾飞,附上那人衣领,立刻快速向上燃烧起来:“咦,还带着面具吗?试试看能不能烤焦。”
那人骤然一惊,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正好瞬移到一个埋伏者身边,他眼中冷光一闪,手指猛地一捻,竟然硬生生将那威力极大的燃烧符碾灭。
他眼望着元清杭那陌生的脸,声音平淡:“元少主吗?你可真是无所不在。”
元清杭差点打了个趔趄。
妈呀,大意了。
宇文离认不出他,可不代表这个一直藏在暗处的百舌堂堂主什么也不知道。
他索性也不再伪装,赫然打开白玉黑金扇,笑嘻嘻挡住了这人去路:“好说好说,不如堂主您到处乱窜。”
那人冷冷不动。
旁边锦衣一闪,宇文离已经赶到。
他目光看向元清杭手中的熟悉法扇,目光一凝,忽然咬住了牙。
“是你。”
元清杭点头道:“是我啊,婚宴一别,宇文公子别来无恙?”
不说婚宴还好,一说这两个字,宇文离俊雅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缓缓抽出宝剑,若有若无地挡住了元清杭的另一边退路:“元少主,我上次已经说了,坏人姻缘,是要天打雷劈的。”
元清杭看了看他和那黑衣人互为补充的站姿,微笑道:“刚刚还说你们没有勾结,现在看,宇文家和百舌堂明明就是幕后黑手之一嘛。”
宇文离也不生气:“你随便去说,看看有没有人信。”
那黑衣人默默不语,看向元清杭的眼光,却好像有点奇特的神色。
他并没有露出杀伐之意,却道:“元少主,我暂时没有杀你的打算。你好好离开,别管这深山中的一团乱账,对你最好。”
元清杭指了指自己的背上:“我倒是想不管,可你看见了吗?”
那人看了看他空空的背:“什么?”
元清杭声音夸张:“我背上这一大口黑锅,你和你背后的人亲手扣上来的,你看不见?”
那人默默不答。
元清杭叹了口气:“我要是不洗清我们魔宗身上的冤枉,迟早也是一个死。既然迟早都是死,为什么不好好反抗一下?”
那人柔声道:“你若是不走,只怕接下来会有更多的锅扣下来。”
元清杭哈哈笑出声来:“堂主大人,要不是亲耳听见你背后参与这么深,我几乎要以为,你真的在为我着想了。”
那人平庸的脸上一片平静:“随便你信不信,我是真心为你好。”
元清杭微笑:“你若真的为我好,那就把你的委托人告诉我,好不好?”
他双手忽然抬起,向宇文离和那黑衣人背后虚虚一张,数条细小的毒藤蔓张牙舞爪:“两位身在草丛,难免沾上些毒刺什么的,不好察觉。若是堂主愿意如实相告,应该就没有危险。”
随着他话音,无数枝条忽然疯狂飞出,一根根牛毛般的细芒铺天盖地,充斥了四周。
两个人大惊,身形急退,宇文离剑光挽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可是那细芒却过于细小,有一些终于冲进了剑风漏缝,碰上了两个人的脸和手臂。
一股麻痒立刻发作,蔓延开来。
那黑衣人又惊又怒,那麻痒迅速变得剧烈,他不敢去抓,轻叱一声,抓着宇文离,扬手向地上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