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另外,昨晚在郑涛墓中布局的人,和杀值守墓园外门弟子的凶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布下炸药、混淆尸骨的人,应该是想阻止人调查,更想隐瞒郑涛已经变成惊尸的事实。
而早些年在郑涛墓边种下槐树、又杀了墓园打理弟子灭口的人,却想要催生尸变!
……
清晨,朝露依稀,凝在庭外的月桂树上。
宁程手边挽着长剑,踏入了静养堂。
他看着树下轮椅上的商无迹,款步走了过来:“师兄,怎么起得这么早?你的身体不好,当心晨起着凉。”
商无迹赫然扭头,目光落到他手边的长剑上,忽然一僵。
那上面,隐约有点点暗红的血迹!
宁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剑,温和道:“刚刚路过山边,见到一只凶兽,怕惊扰了客人,随手杀了。”
商无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点:“宁师弟来,有什么事吗?”
宁程在他面前立定,清瘦身形微微俯下,有种微妙的压迫感:“师父闭关多年,也不知道当年重伤到底恢复得如何了。”
商无迹攥起拳头:“区区小伤,哪里用得上这么多年,父亲是在冲关。如今灵气凋零,少有人冲破金丹大圆满,父亲他一定会是数百年来,冲击元婴境第一人!”
宁程悠悠长叹一声:“是啊,这些年,我是日夜也盼、夜也盼,只盼着师父早点出关。”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对了,我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就等师父出关奉上,好表表孝心呢。”
商无迹沉默片刻,忽然问:“师弟,那具惊尸的事……查得怎么样?”
宁程道:“怎么,师兄很关心这事?”
商无迹笑得有点勉强:“毕竟发生在苍穹派地界上,又死了这么多仙门晚辈。我们难辞其咎。”
宁程沉吟了一下:“有件事本来不想说的,以免师兄你烦心。可既然师兄问,我也就直言了——昨晚夺儿心中存疑,到墓园去了一趟。”
商无迹猛然抬头,眼睛中泛起血丝:“然后呢?”
“郑师兄的墓地里,莫名被人放了炸药,竟然将他尸骨炸毁了。”宁程咬牙,“幸亏夺儿机灵,自己没有什么损伤。他刚刚来向我禀告,我生气他擅自行事,罚了他在明罪崖边面壁思过。”
商无迹一窒:“明罪崖是大庭广众,这又何必?人来人往的,岂不引来众口悠悠?”
宁程面色微冷:“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还能瞒得住?众仙门知道也好,说不定会引出什么线索呢。”
商无迹颓然道:“……可终究对本门声誉不好。”
宁程慢慢直起身体,望着商无迹,清冷目光里,有种复杂又奇怪的情绪。
“是啊,以前我们苍穹派门派兴隆,兄友弟恭,在众仙门中,说到苍穹派,谁不赞一声门风清正、侠义无双。”
他声音极轻:“我还记得,那时候,宁晚枫师兄名声最盛,外出游历时,每次都是满载赞誉而还。你和郑师兄也一样,归来时,也都是佳绩满满。”
商无迹蜡黄的脸上,也现出了一抹痛苦,哑了声音:“不用再说了。”
宁程却不住口,脸上露出神往:“我便是宁师兄当年外出游历时,在路边捡到的。”
“当时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饿得瘦骨伶仃,眼见着就要病死了。他怜惜我命苦,又测出我根骨甚佳,便将我带回苍穹派,禀明了师尊,给我取名叫做宁程。”
商无迹轻声道:“他总是这样。自己命苦被救了,便想着一样去救人。”
“是啊,那时候我还小,只觉得忽然之间,就从烂泥地里到了人间仙境,宁师兄那么和善又俊美,笑着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好像迷迷糊糊看到了天上最好看的仙人……”
他柔声道:“师尊门下弟子甚多,没工夫一一教导,平日都是宁师兄负责指导我功夫,待我真的是如父如兄。”
“我那时候修为浅,最大的憧憬也就莫过于,将来长大了,有一天能跟着诸位师兄一起入世游历,学宁师兄斩妖除魔、行侠仗义。可谁又能想到,一切忽然就成了泡影呢?”
商无迹放在残疾双腿上的手,微微痉挛。
宁程的声音越来越快:“现在师兄你残了,师父闭了关。郑师兄甚至埋骨地下,十几年后尚不得安生。宁师兄虽然也死了,可这都是他害的!”
他俊秀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强忍不住的痛苦之意:“有时候,我一想起来这些事,我就会很恨他。”
“师兄你说,为什么他要这样?他为很么要抛下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为什么要和魔宗的人同流合污,为什么不能回来,好好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
一个月后。
距离苍穹派所在的千重山数百里,一座小山脚下。
绿草如茵,山花摇曳。
木屋坐落在山坡边,上面盖着大块整齐的树皮,仔细看去,顶上还有一个透明的防水阵。
“啊啊啊,你可以的,撑住,用力啊!”小屋子外,元清杭隔着草帘,使劲冲里面喊。
“闭嘴!”门里传来厉红绫的斥责,“鬼叫什么,惹人心烦。”
元清杭讨好地小声道:“那我再去烧点热水来?”
厉红绫怒道:“又不是女人生产,哪那么金贵?”
小草屋里,忽然传来几声痛苦的嘶吼,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元清杭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又冲着里面叫:“加油!”
远处,厉轻鸿拎着一桶水,脸色难看得像是被打了几耳光,走到近前,重重把水桶放在了地上。
看着元清杭那焦急搓手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少主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孩子它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