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晖神色一肃:“你和轻鸿都对商公子极好,我自然明白。可神农谷现在既然由你们俩兄弟主事,你们就不能公私不分。”
他神色转为严厉:“苍穹派的长辈作恶,门下弟子不被连累诛杀,已经是诸家仙门看在宁小仙君的面子上了。从今以后,怕是再没有苍穹派立足之地。”
木嘉荣呆呆地看着他:“师叔……”
木青晖深深吸气:“神农谷也在大战中死伤无数,你爹爹更是……我们不参与追究报复已经仁至义尽,谷中尚有那么多弟子要衣食住行,这样无休止地救济苍穹派,决不可取。”
木嘉荣低声道:“我知道。可哥哥他要调动物资,我、我……”
木安阳死前也没交代谁来主管谷中事务,木嘉荣深得谷中旧部爱戴,厉轻鸿却毫无根基,实际上,现在诸多事情定夺,谷中人等都自觉地先来请示木嘉荣。
厉轻鸿似乎对这事也不上心,可他好歹是木安阳大宴宾客、广告天下找回的长子,身份尊贵,无人敢逆。
他真的开口支取财物,谷中管理财物的人却也不敢阻拦,木嘉荣更是难以开口不允。
木青晖摇了摇头:“这毕竟是木家的事,我虽然是长辈,却非木家直系血亲,不便出面干预。嘉荣,你不是孩子了,得担起神农谷里里外外的责任。孰轻孰重,得学会分辨,也要据理力争。”
木嘉荣怔怔出神,半晌终于咬牙:“好,我明白了。”
出了门去,外面那个管事的弟子正忐忑地守在门外,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去:“少爷……”
木嘉荣狠了狠心:“今后若是哥哥再找你支取谷中财物,你暂且不给,就说请他来和我商议。”
那人大喜,连忙点头:“好!……”
话未说完,庭院门口已经传来了一声沉沉的语声:“你们说什么?”
厉轻鸿面无表情,一身黑衣站在门口,俊美的脸上有丝冷意,远远看着木嘉荣。
木嘉荣心里一突,咬牙上前,斟酌了一下字句,才开口:“兄长,神农谷近来连遭巨变,也是捉襟见肘。商公子那边虽然也急缺救助,可我们神农谷的家底也有限,总不能……”
厉轻鸿淡淡截断他:“我们神农谷?如今都是你在管事,我也没和你争什么。”
木嘉荣忍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厉轻鸿道:“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舍不得?”
木嘉荣脸色涨红,脱口而出:“若是我自己的东西,送多少给他,我也都愿意!可这是整个神农谷的根基,我……我们俩都不能这样任性。”
厉轻鸿漠然道:“你对神农谷有感情,我没有。既然我是木家长子,那这里所有的东西,起码有我一半。”
木嘉荣又气又急,心里又是窘迫:“你!……你这是要分家?”
厉轻鸿怔了怔,道:“倒也不是。只是我以前在魔宗时,也没为这些操过心,现在想用点钱都不能的话,我要做这个木家长子,又有什么意思?”
他倦倦地摆了摆手:“我也不多要,你自己的那一半呢,想怎么节省,就怎么节省。可我这一半,你别来干预就好。”
木嘉荣道:“你也知道,这么多钱扔进去,也不是给商朗的。最终都是进了别的百家仙门。”
厉轻鸿歪了歪头,有点诧异:“那不然怎么办呢?看着他到处卑躬屈膝,去给人赔礼求情?”
他想了想,又有点困惑似的:“我以前的心思可恶毒了,看他成天笑嘻嘻的,身边总是围着一大堆人,就暗暗憎恶,甚至希望他哪天忽然倒了霉,变得和我一样人人厌弃才好。你呢?你会不会也这样?”
木嘉荣愕然看这着他:“当然不会!”
厉轻鸿点点头:“是啊,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又一点儿也不开心。”
木嘉荣看着他无辜的表情,半晌终于黯然点了点头:“你……的确和我不同。”
他怔怔发了一会儿呆,低声道:“好,从今以后,神农谷一切进项和财物,你都有一半支取权利。若是超过,就再也没有。”
他转身向前走去,路过厉轻鸿身边时,微微驻足,又加了一句:“我也会告诉他,这些都是你私人送他的,不是木家。我的那一半,得护着整个神农谷。”
……
一个月后,苍穹派,赤霞殿内。
四周布置了简朴的装饰,桌席上摆放的只有常见水果泉水,寻常糕点,并无以往的珍稀灵果,奢华酒水。
前方的高台上,也再没有了高高在上的阔椅,只有台下并排摆放的无数长席。
苍穹派的小弟子们一个个神态瑟缩,毕恭毕敬地垂手站在边上,招呼着不时进来落座的诸家仙门贵宾。
大殿左边,显眼的位置上,却空出了一张座席。
不少门派的人都已经落了座,晚辈们都坐在下首,有人看了看那边,有点好奇:“那是给哪家留的位置?好像重要门派都已经到了吧?”
他身边的一个师兄诧异地看了看他,压低声音:“你傻了吗?那可不就是……”
话还未说完,外殿门口,一群人已经昂首阔步,鱼贯而入。
说话的几个仙宗弟子一眼看去,齐齐闭上了嘴巴,神色又是古怪,好像又有点兴奋。
看着那行人施施然走过身边,忽然有个年轻小弟子壮起胆子,扬声叫了一句:“元小少主,你身体怎么样了呀?”
人群正中,一个少年黑发金环,手中白玉黑金扇轻轻摆动,手腕皓白如玉,闻言转过头,冲着说话那边扬眉一笑:“好说好说,半死不活,精神百倍。你们呢?”
正是前一阵带着一群仙宗少年大杀四方、诡计百出的魔宗小少主,元清杭。
那群少年轰然大笑,七嘴八舌,热情地叫起来:“和小少主你一样,既然死不掉,那就好得很。”
“多谢元小少主送来的灵丹呀,我伤口好得特别快!”
“是啊是啊,我师父一开始不叫我用,我偷偷用了……”
话没说完,那少年的嘴巴已经被人一把捂住,他脸憋得通红,自知道说错了话,慌忙扒开嘴上的手,补救道:“我师父说我虚不受补,不能用这么好的东西!”
元清杭笑眯眯的,冲他摇了摇扇子:“你师父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