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那个温和可喜的小公子不见了踪影,就连他身边那个明丽的侍女也同样不见了。
只有两杯尚温的残茶散着香气,留在桌上。
……
大殿后面,新房布置得精美奢华。
虽然澹台小姐一向喜欢清淡素雅,可到了这出嫁的大喜日子,也免不了华服珠钗、脂粉红妆。
因为不是从娘家接往夫家,这场婚礼的步骤也和平时婚嫁有点不同。
早上盛装打扮后,澹台芸便被接到了婚房之内静候,等到前面婚宴宾客到齐之后,前往婚堂行礼。
数日前,新郎宇文离已经动身来到了澹台家,只是因为婚前不便相见,所以一直分开而住,现在在几名喜娘的带领下,终于踏进了新房。
外面夜色四合,房内已经燃起了通明的红烛,菱花窗开着,晚间的清风徐徐吹了进来。
宇文离一身红衣,俊雅温和的面容比往日多了些喜气,眉宇间带着融融笑意,款步走到红帐前。
“芸妹,辛苦了。”他轻声道,“有没有提前吃点东西,待会儿怕是要见诸多长辈,忙不过来。”
红绡帐中,澹台芸头盖红帕,娇羞地点了点头,声音含糊:“嗯。”
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轻轻抬手,拨了拨桌前的红烛烛芯,悄无声息地退后,带上了门。
窗外吹过一阵莫名的冷风,骤然吹灭了窗前的一排红烛,房间内忽然阴暗了几分。
剩下的数支粗大红烛一晃,火焰也摇摆起来,映着床前一动不动的新娘。
……
前面的大殿内,宇文瀚老爷子坐在高台上,转头向身边的澹台明浩道:“吉时快到了吧,新人呢?”
澹台明浩正要回话,可忽然间,灯火明亮的大殿里,光线骤然一暗。
一阵朔风呜咽卷入,穿堂而过,吹熄了大片的鲛油灯,那些微弱点的红烛更是悉数全灭。
下面的宾客席里,微微骚动起来。
宇文瀚一怔:“亲家,这是?”
厅内点的都是防风的红烛,按说不该这么被风一吹便熄,更不用说鲛油灯长明不灭,怎么会叫这样的重要场合,忽然阴森暗淡起来?
就连下面的众位仙宗宾客的脸色,好像也有点惊讶和不安。
澹台明浩脸色一沉,叱向身边的管事:“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旁边的管事慌忙答应,正要吩咐仆从去重燃灯火,忽然间,高台之上,隐约出现了异像。
一道晶莹的水幕无声显出,横在高台上,正对着宾客的正前方。
上面的景象,正徐徐清晰起来。
下面的骚动变得更大,有人一边抬头,一边讶然:“咦,这是做什么?两大术宗联姻,要摆什么盛大的排场吗?”
“一定是宇文家的小把戏,宇文公子擅长这类术法,你们忘了那次药宗大比吗?”
下面的宾客们恍然大悟,对啊,上次药宗大比时,宇文离就曾以一人之力,布下了硕大的水幕墙,映射出考场中的景象,纤毫毕现。
“灯火太亮,水幕就看不清吗?难怪了,这一定是故意熄了灯火。”
靠近最前面的主桌旁,宁程猛然抬起头,冷冷凝视着面前的水幕。
木安阳坐在他斜对面,也微一皱眉,心神不宁地吸了吸鼻翼,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空气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他是药宗大师,不知怎么,却总觉得这毫无异味的四周,像是有什么渗透了进来。
澹台明浩惊疑地看着水幕,转头看向宇文瀚:“是贤婿的手笔吗?”
宇文瀚也是微微茫然:“老夫也不清楚婚礼细节,或许是吧?”
阴暗的大厅中,那水幕终于清晰起来,红帐依稀,新房里,一身红衣的新娘端坐在床边,低头不动。
旁边,宇文离正弯下腰,温柔地伸出手,挑开了鲜红的盖头。
……
原本还有数支红烛摇晃,这一刻,又是一阵阴风吹来,屋内烛火几乎全灭,只剩下了新娘身侧唯一的一根亮着。
被挑起的鲜红盖头下,露出了一张可怕而僵硬的脸。
脸上满是青白的尸斑,眼中血丝密布,占满了整个眼白。
浑身红衣上,胸口却是一片污黑,像是陈年的血迹印在上面。
硕大的水幕之上,那张脸缓缓抬起,容貌英俊,只是微带些倨傲尖刻。
根本不是大家意料中明眸皓齿、冰雪姿容的澹台芸,却长着和妹妹极为相似的脸。
……
大殿之中,忽然惊叫骤起,无数人震惊无比地站起身来,不同的角落里,不少人战战兢兢地低呼出声:“澹台超,那是澹台超吗?!”
水幕上,宇文离的脸有刹那的扭曲和惊恐,身形猛然急退,一直退到婚房角落里,面上扭曲:“什么东西?!”
澹台超一动不动,身侧红烛摇晃中,他满是尸斑的脸上带着茫然:“宇文公子,迷雾阵中……你为什么杀我?”
大殿中,满座哗然。
这是什么?惊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