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从里面倒出来最后一粒糖丸似的药丸,似乎想扔掉,可是踌躇了半天,却又烦躁地收了回来。
月色清淡,开着细小香花的小灌木立在窗棂边,忽然,一道疾速的暗影从窗外飞入,带着凌厉劲风,擦着他的脸颊,钉入他身后的五斗药柜上。
商朗反应奇快,手中剑尖反手挑向那暗影,一触之下,那黑影又软又韧,竟是一条小小的尾羽,颤巍巍摇动着。
商朗小心翼翼靠近。
室内摇曳的红烛下,那黑色尾羽乌黑发亮,上面用银砂写着一行小字。
“五彩莲池边,故人求一见。唯愿密密语,务必独一人。”
商朗剑眉蹙起,犹豫地一下,终于执着“炽阳”剑,翻身跃出。
时值午夜,四下无人,只有木家特有的药香一路相伴。
他放轻了脚步,小心四望,慢慢踏入了园子。
五彩莲池边,空寂无人。
正在他心中惊疑不定时,忽然,隔着远远的水面,一道清亮声音传来。
“商公子,别来无恙。”
那声音熟悉无比,在商朗心中仿佛打了一道惊雷,他猛然拔剑前指,厉声喝:“你!”
莲池对面,飘摇的柳树枝条中,一个人影现了出来。
秀挺鹤立,乌黑发间一束金环熠熠闪光,一双手白皙异常,握着把华光流动的白玉黑金扇。
正是失踪了小半年、一露面便腥风血雨的魔宗少主,元清杭!
商朗正要长叫示警,元清杭手中黑金扇一摆,向他身后点了点。
商朗赫然转身,忽然身体僵硬,骤然握紧了炽阳剑。
山石阴影中,一张苍白的脸现了出来。
厉轻鸿手中的屠灵匕横着,架在那个神农谷小弟子的脖颈间,漠然道:“你乱叫一个字,他的命就没了。”
商朗死死盯着他,眼中似是痛苦,似是失望。
“放开他。拿一个无辜弱者作人质,你们不觉得卑鄙无耻吗!”他咬着牙。
元清杭足间在池面上的莲叶上一踩,踏着水面,几个起落,飞跃到他面前。
“商公子,你先少安勿躁。”他诚恳道,“我们也只是怕你不分青红皂白开打,想请你好好听几句话。”
商朗怒目而视:“快点说,别婆婆妈妈!”
元清杭看着他的神色,心中略略失望:“商公子,你也从没见过宁夺,是吗?”
“废话!我怎么会见过?”商朗眼中冒着怒火,“你和他一起失踪,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发誓,你要是真的伤了他,我一生一世,必以杀你为念!”
元清杭心中沉重,微微出神了一会儿,才道:“你放心,他一定好好活着呢。”
商朗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在出冢时偷施暗算,将他毒倒迷晕,囚禁在你们魔宗,对吧!”
元清杭无奈地摇摇头:“商公子,言归正传吧。我们今晚来,只因为在诸多人中,唯独你,是我们俩都愿意相信的。”
商朗冷冷看了旁边的厉轻鸿一眼:“不是因为我最好骗吗?”
厉轻鸿低着头,垂下乌黑双睫,一言不发。
元清杭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接下来的话,你大概是不会信一个字的。可是你现在认真听着,将来但凡遇到一点不对的时候,不妨回头想一想。”
商朗手中“炽阳”凌空一指:“闭嘴,谁有空听你……”
“炽阳”剑光华刚动,厉轻鸿手中的“屠灵”匕首已经向下压了压,一缕鲜血顺着那昏迷小弟子的脖子汩汩流下。
“少主哥哥说什么,你就听着好了。”厉轻鸿木然道,“非要害死人,你才开心吗?”
商朗又怒又急,盯着他,一字字道:“你除了杀人害人,就什么都不会了是吗?”
厉轻鸿抬起黑漆漆的眼睛来,看了他一样,似乎轻轻嗤笑了一下。
“我还会骗人啊。怎么,你没领教过?”
元清杭慌忙叫:“够了够了,说了不准呛人的,鸿弟你闭嘴吧!”
他看着商朗,郑重道:“你听好。第一,我和你师弟宁夺出冢时遇到意外,被留在了万刃冢内。足足滞留了小半年,才找到机会出来。”
商朗愕然听着:“……”
“第二,出来后,我和他都并不知道这半年来的腥风血雨,各自分手回程。我被宇文离设计抓住,交给澹台家。而宁夺却忽然至今杳无音讯,这正是我焦虑的地方。”
商朗实在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是说,整个迷雾阵和你没有半点关联,你纯洁干净得像张白纸一样?”
元清杭叹了口气:“何止是我干净无辜,我们整个魔宗,都和这件事毫无牵连,根本是被设计冤枉。”
商朗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那是谁做的?”
元清杭诚恳无比:“我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寻找蛛丝马迹,一定能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给枉死者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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