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趁着这天色还没暗下去,权某人先陪皇上去暮河边转转,找点好吃的,想买什么好玩的都随便皇上。河岸那条街上一大半的店子都是我权家开的呐!之后呢,就到在下的府上歇着吧,房间都已经为皇上准备好了。权桂边动作着,边露出迷醉的微笑,话语里带着暗示,啧啧一别多年,权某人要和皇上好好叙叙旧
白疏羽被权桂大力拉扯了一番,一时恼火不已,气血上涌。他将手顺势一翻,一掌劈在了权桂的手腕上。后者嗷地一声惊叫,揉着手腕上的痛处,猛地跳到了一边。
白疏羽身后随行的官员们见了这一幕,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他们纷纷把目光移向一边,默不作声。夜莺走上前,挡在了白疏羽面前。
嚯,你不是昨天皇上身边的侍卫吗?权桂的目光停留在夜莺的脸上,肆意打量着对方,眯起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不轨之意,令夜莺蹙紧了眉头。
权桂,不得无礼。
突兀出现的低沉男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赖皮纠缠的权桂也是一愣。他转过身去,呆呆地望着大步走来的男人。
权桂看上去有些慌张:堂兄你怎么来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那先前还耀武扬威的权桂立刻就怂了,畏缩地低下了脑袋,不敢再出声。
在白疏羽身后,有官员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这是权家的大少爷,权林!人们还没从惊讶中缓过劲来,就见被称作权林的男人走到白疏羽面前,恭敬地欠身行礼。
皇上莅临暮城,微臣接驾来迟,请恕罪。
白疏羽对他,却未有像对权桂那样简单地拒绝。他浅色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躬身行礼的男子,看了很久,直到萧昀天都从那久久的凝视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来。现场的气氛僵持得诡异。
第62章 今晚来战!
未能管教好堂弟, 是微臣的疏忽。权林低低地躬身行礼,微臣今日下午才从城外匆忙赶回,仓促之间未能履行好接待皇上的职责。请皇上降罪。
白疏羽轻轻摇头:无事。他的目光在权林身上停留了片刻, 移向了另一边。
权林起身, 漆黑的眼眸直视着白疏羽, 道:皇上多日未曾光临暮城, 此番微服私访, 臣等不胜荣幸。顿了顿, 他嘴角向上扬起,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 方才堂弟行事有失礼数,不过言论确属实,亦是一番好意前来邀请皇上,参加暮城一年一度花灯节。今晚正是花灯节的最后一日, 城中百姓会聚集在暮河边吃糖饼, 放花灯,欢度节日, 为家人祈求福运,为爱人祈求情缘。不知皇上是否有此雅兴前来游赏?臣等愿意陪同皇上到暮河边游览尽兴。
说着,他便以眼神示意。在兄长严厉的目光之下,权桂也收敛起了不可一世的无赖脾气, 像乖乖小孩一样走到皇帝面前站定, 躬身行礼道:是、是这样的, 皇上,正如兄长所言, 微臣此番前来正是想邀请皇上来到暮河沿岸的街边游玩。咱暮城别的没有,就是好吃的好玩的特别多。
他心虚地瞅了一眼权林, 又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之前是臣莽撞了,臣脑子不好使,总是犯浑出错,冒冒失失,还还请皇上饶罪,臣,臣再也不敢随意冒犯皇上了。
他们兄弟俩在皇帝面前行礼致歉,周遭的官员们也没人敢吱声,都静默着垂手站立在皇帝身后,一动不动。白疏羽轻哼了一声,目光在权林和权桂之间来回扫视,然而两人都低垂着头,目光落到地面上,并未与他对视。
白疏羽身形微微一动,转向侧后方。有官员站出来,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暮城确是个值得游览的好地方。今夜花灯节景致别具一格,皇上莫要错过啊。而后有些官员出声附合。
白疏羽仍未出声。权林再度开口道:家里堂弟少不更事,冲撞了皇上,请皇上降罪惩治。臣也会对他严加管教,定要他改过自新。说着,便对权桂厉声喝道,还不快跪下,给皇上赔礼道歉!
权桂慌慌张张地照他说的做了,伏在地上目不敢斜视,支支吾吾地说道:是臣莽撞了,求皇上降罪,求皇上责罚!说着,竟呜呜哭了起来,语气中似有万千悔恨,听起来确有一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坚定决心。
他一面伏地痛哭,还一面哽咽着说道:若是微臣这混账行为打扰了皇上与民同乐的兴致,臣真是罪该万死啊!呜呜呜臣错了,臣真的知错了!
直到这时,萧昀天终于听出了权桂所谓的道歉中暗含的意思。他立刻看了一眼权林,发现他虽说是来拎着堂弟道歉的,然而他根本看都没看地上趴着的大哭的弟弟自礼毕起身以来,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面前的白疏羽!
一瞬间,萧昀天看穿了这个套路合着这权氏兄弟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在皇上面前一唱一和演双簧的吧?亏他还以为这权林真是跑过来教训他弟的严厉大家长他们俩闹得轰轰烈烈的这一出,其实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达成原本的目的,逼迫皇上与他们同游!
那个权桂当着这么多高官的面,又是跪地,又是大哭,如果白疏羽再度强硬地拒绝与他们一起去暮河,则会被看作是对权桂的行为不予原谅。如此一来,皇帝在众位官员眼中的形象则会显得太过小气,为权家少爷少不更事的冲撞而斤斤计较;而在情势的逼迫下答应原谅权桂,就不得不像官员们建议的那样,同意去参加花灯节。到时候,权氏兄弟就会趁机要求陪在皇上身边,美其名曰赎罪之旅。
哈,这如意算盘,真真打得妙极!
而白疏羽显然也是察觉出了他们的意图。他眼中情绪明显不悦,但面对着一脸严肃、毫不改色的权林,以及悔过痛哭的权桂,他无法直接回绝他们,只得冷淡地点了点头。
朕今晚原本也打算去暮河。权桂你知错能改就好,起身吧。
谢皇上隆恩!
听了皇帝的赦免,权桂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弹得老高,由刚才那副痛哭流涕的惨样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变脸速度果真比翻书还快。
那好,皇上咱们快乘上车辇吧,现在过去正好赶得上花灯节的焰火晚会呢。权桂一时得意忘形,喜滋滋地就要上前来扶白疏羽,但立刻被权林挡下,劈头呵斥道:皇上刚宽恕过你,怎的这快就再犯?还不快恭迎皇上。
看着那权桂忙不迭伏在地上,像模像样地恭迎皇帝乘上他们权家的马车,萧昀天心里又无奈又好笑:这俩家伙还真能演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愣是把皇帝往他们的车上迎。看着皇帝脸色阴沉地上了车辇,萧昀天很有种自家美人被勾上了贼船的感觉,有点忐忑不安。
作为贴身侍卫,夜莺也被准许乘上了车辇。权家的马车内部还真是宽敞,坐着四个成年男子都不显得拥挤。夜莺抱着毛团坐在皇帝的侧边,而那权氏兄弟一左一右坐在了皇帝的对面。
马车启动,开始快速地往前行。白疏羽在车内保持着沉默,而对面坐着的那对兄弟虽没有出声,但眼睛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
那权桂还好,他一会儿瞄瞄左边坐着的白疏羽,嘴里咂巴咂巴几下,然后又瞅瞅右边的夜莺,嘴里再咂巴咂巴几下,一双眼睛要盯着两个美人看,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而权林呢离开了外面那群官员的视线之后,他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在公开场合里还需要伪装得谦卑而拘谨,然而到了封闭的空间里,这一点便不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