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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镇,银绒正在收拾包袱,东柳抱臂瞪着自家徒弟,嘴里的脏话就没停过:“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说走就走!太微境是什么地方,脑子正常的妖没有往那里去的!”
银绒把那条半旧的小被子收入了储物铃铛,又挑挑拣拣地去翻自己多年收集的“破烂儿”。
“太微境掌门朝雨道君,恨妖入骨,上行下效,除非你不要脸皮,去做修士的灵宠,否则没人庇护,被人杀了都没处伸冤!”
银绒把话本子也整理好,边往储物铃铛里塞,边道:“师父,我会小心藏好耳朵和尾巴的,不会让人认出来,他还教过我易容术法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东柳一脸的“儿大不中留”,怒道:“你就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怎么会是为了他?”银绒严肃地说,“师父你忘了,我把半颗妖丹借给了他,总不能就任由他跑掉吧?只要再双修几次,将我的妖丹采补回来,修为就能猛增,这不是您老人家教给我的?”
说到这个,东柳便闭了嘴。事已至此,若不把妖丹采补回来,可就亏大了。
东柳运了半天气,最终没好气地扔给他一沓符咒,算是妥协,银绒从没见过自家师父这样大方过,大为感动,就听东柳哼道:“保命用的,别死在外头!我老人家还等着你养老送终呢,早知道你这崽子做事这样着三不着两——‘度妖丹’的法子,媚妖一辈子只能用这么一次!你倒好,刚出师就敢用——老子当年就不会把你捡回来,倘若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是白伤心一场!”
银绒刚得了一大票“横财”,对自家嘴硬心软的师父,更加不愿顶嘴,哄着他好一顿撒娇,再三保证“只睡几次,不会过多纠缠,事情办完了就回琵琶镇”,并发誓一定会小心行事,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东柳才勉强不再骂人。
银绒收拾东西时,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恨不得把半副身家都带走,又怕师父看了多心,担忧他再不回来,所以挑挑拣拣只选了最喜欢的物件儿,包括那个被城阳牧秋缝补过的布偶娃娃。
据说叫自家炉鼎为师尊的那位气派青年,穿的是太微境内门服饰,真没想到自家炉鼎出身竟这样高贵,该不会是位峰主吧?
不管如何,乡下小妖银绒收拾好包袱,辞别了师父和故土,便满怀希望地往太微境而去了。
第二十一章
银绒听了自家师父的话,一路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扎,小心谨慎地收着耳朵和尾巴,还用上了一点从自家炉鼎那里学到的易容术,虽然不如城阳牧秋的技法天衣无缝,却也多少掩盖了容貌。
总之一句话:越普通越好,绝不能让人认出他是个妖。
然而,走得越远,银绒越发觉得师父说的似乎不对,路上遇到的妖貌似不少啊?除了他这样遮遮掩掩的,甚至还有光天化日之下,露出兽耳的,简直不要太嚣张!不过嚣张的大多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或是原型比较稀罕的,譬如仙鹤、火鼠,他甚至还见过一头当康。
这一日,银绒在一家酒馆遇到个肌肉虬扎的大汉,穿一身粗布短打,梳着螺髻,生得很是粗犷,头上却顶着一对柔软雪白的兔子耳朵。
银绒:“……”
这只兔子不像是故意露出原型炫耀,倒更像是不胜酒力穿了帮,银绒见四周无人,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位兄台,你的耳朵!”
那壮汉狐疑地看着他,眨眨眼睛。
银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夸张地做口型:“耳朵!”
壮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脑袋,又长又软的白耳朵倏然消失,然后豪气地朝银绒一笑:“小兄弟,多谢你了啊!坐下喝两杯?我请客!”
银绒囊中羞涩,人在外,已许久没闻到酒的滋味儿,听他这样邀请,便不客气地坐下了,馋归馋,但防人之人不可无,等看着那壮汉先喝了一杯,银绒才浅浅地抿了一口。
酒的确是好久,很香很醇,只是下酒菜太寒酸了些,除了酸萝卜就是腌黄瓜,银绒只喝了几口就兴致缺缺。
那壮汉倒是觉得和银绒很投缘,自我介绍说姓罗,单名一个北字。
“萝卜,阿不,罗北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太微境境内有这么多妖?不是说,”银绒压低声音,“太微境的仙尊们以降魔除妖为己任,杀妖不眨眼的吗?”
罗北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这次不一样,流雪凤凰堂招收灵宠,好多妖都是来碰运气的。”
乡下小妖银绒碰到了知识盲区:“流雪凤凰堂是什么?”
罗北并不嫌弃银绒没见识,很热情地解释:“流雪凤凰堂是最早一批依附于太微境的门派之一,地位仅次于太微境外门,是很厉害的宗门!他们以豢养灵宠为主要修炼方式……”
银绒忍不住打断他:“做灵宠岂不是要结主仆契,终身供人驱策,失去自由了?”
罗北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这年头妖族没落,想要修成正果,最快的捷径就是找个大能,做他的灵宠。”
银绒:“你也准备去做灵宠吗?”
罗北:“我去碰碰运气,小兄弟你呢?我闻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但莫名觉得亲切,总觉得你也是同类。”
银绒不置可否地一笑,狡黠地避重就轻:“我是去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