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在短短时间里,经历了两朝更替,从繁华到凋零,再从混乱变得有秩序。
这个过程,只用了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之内发生的事情,被年幼的任红昌看在眼里,她自身也在这个过程中挣扎打滚。
任红昌一家本是北地人,天灾人祸,加上今年初,草原异族南下,父亲被杀,她和母亲幸运地逃过一劫。
两人相依为命一路南下,到了大汉京都洛阳,一路上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辛苦已经不必说了。
不幸的是,母亲竟然在这里生了病,身无分文的她们无法找人救治,两天过后,母亲就去世了。
她哭了很久,也伤心了很久,可是总归要将母亲入土安葬。
实在没钱,她就只能拖着母亲在街市上叫卖。
她瘦弱的身躯低头跪在那里卖身藏母,周围倒是有人围上来看热闹,议论纷纷。
一些人议论说这年头,除了大户之家,平民百姓连自己都养不活,哪还有钱买人回去养。
一些人嫌她开的价钱高了,她只是想在最后给母亲买个棺木安葬,不想母亲被抛在城外乱葬岗而已,哪里开钱高了,她苦苦哀求说,后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那些人也不理会。
还一些人要她抬头,然后眼神如鹰般盯着她看,不过大概是看她脏兮兮,又瘦又小,也是摇头走了。
最后等她双腿跪的发麻,身子又冷又饿的时候,来了一辆双马拉就的马车。
围观众人纷纷让开,朱红车厢打开,露出一张老脸,那人也是让她抬头,她畏畏缩缩地看了那老人一眼,心中既害怕又期待。
老人看了她一眼,吩咐赶车的过来说要买下她,正在这个时候,南面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她记得,那是马蹄的声音,当初她和母亲就是在这样的马蹄声响后,被父亲安排躲进地窖,出来后,父亲已经被杀死在外面。
那要买她的老人在马蹄声响起后,不顾理会她,带人匆匆地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离去。
任红昌见周围人散去,加上心中也害怕,她用瘦弱的身躯拖着母亲僵硬的身体,往巷子里直钻,等她累的走不动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处府邸的后巷。
北风呼呼地刮,她又累又饿,瘫倒在府邸大门处,想到悲惨的身世,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她抱着膝盖呜呜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小脑袋。
泪水模糊中,她只见那小女孩大约比她高半个头,年纪应该和她相仿,身穿粗布麻衣,宛如天上小仙女。
那女孩问她“小妹妹你为什么不回家,在这里哭啊?”
她哽咽着道“我没有家,家里人都死了,我也要死了。”
那女孩道“小妹妹好可怜,小妹妹不要死好不好?”
她也不想死啊,可是又累又饿又冷,恰在这个时候,寒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猛打哆嗦,肚子也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那女孩很聪明,马上道“小妹妹等着。”
然后,就把门一关,蹬蹬地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女孩又打开门,递出来两个馒头。
快要饿死的任红昌几乎马上抢过馒头,狼吞虎咽起来,直把自己给吃呛了为止,不过哪怕噎住了,她还是使劲往嘴里塞着馒头。
原本拖着下巴看着她吃的小女孩,连忙递上水道“小妹妹慢点吃。”
等到任红昌吃完,两人就聊了起来,原来,她比这个叫蔡琰的小姑娘更大,她们虽然是同一年出生的,可是她不是小妹妹,她应该是小姐姐才对。
然后,蔡琰还说要让父亲收养她,不过她虽然看蔡琰家府邸颇大,可听说也是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麻衣,想来也不是富贵的人,她不想再麻烦小伙伴,连连推脱。
最后,蔡琰只能偷偷拿了条被子给她,让她睡在门角。
第二天,任红昌先是在偷偷出去在街上溜达一圈,不想外面竟然兵荒马乱,抢劫打砸时刻在发生,她凭借小聪明,躺在地上装了几回死,才算躲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自然不能出去在街上,好在天气寒冷,她找了条破旧的草席遮盖母亲尸体,然后打算趁着天气寒冷去外边找活乞讨,弄点钱埋葬母亲。
不想,这个时候外面哪里还有敢开店的人,就是街上的行人都少,凡是还在街上的都是坏人。
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受小伙伴的接济。
如此大约过了半个月,洛阳城的秩序终于变好,这是任红昌记得很清楚的事情。
她这段时间就像在度日如年,她不想受小伙伴的无偿接济,哪怕自己出去乞讨也好,所以她每天都冒着危险出巷子,去街上打听情况。
好在这段时间,她把自己给弄得脏兮兮的,加上身材矮小瘦弱,一般人也不会为难她。
打听消息得知,原来那天的马蹄是西凉的董卓到来,董卓把皇帝,皇后,太后,皇子通通给抓走了。
对于上面皇帝谁做,任红昌表示她一点也不在乎。
然后又听说董卓纵兵肆意在洛阳成抢掠,听到这里,她暗自庆幸那天去了蔡琰家后门,有了吃,有了被子盖,不然走在路上,可能就被马蹄给踩了。
董卓走了后,因为没有了秩序,那些坏人就在浑水摸鱼,如果说董卓的到来,对上层如皇室,门阀,大户等造成了危害,反而对百姓的危害稍微小了点。
可是董卓走后,带走了城里的士兵,洛阳没了士兵的巡逻、护卫,那些小混混,无赖借着机会在城里到处抢掠打砸。
他们对有家丁看守的大户人家造成的危害较少,对那些无力防护自家的百姓、商家等造成的危害更大。
就这样,这种难熬的日子过了大约半个月,在后面那些日子,她已经不能像当初那样有两个馒头吃了。
蔡琰告诉她,家里有钱也快买不到吃的东西,而她吃的,还是小蔡琰偷偷忍着肚子,省下来的。
是以,哪怕外面多么危险,她总是像只小老鼠一样,走街串巷,企图找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