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鸩笑了笑,从来只有医治伤痛,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医治人心的,这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医治人心,医治天下,小可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他是一个连自己的都治愈不了的医者,又如何说悬壶济世?这怕是他心头上的伤,空有这一身本事,又能成什么气候?医不自医,这怕是这世间所有医者的痛,能给别人治病,但不能医治自己的病,从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便开始欺世盗名起来,玩世不恭,在这天地之间,欺骗着自己也欺骗着周围的人,也只有那一个人能能明白他的苦痛吧,
希望有一天这荒诞的行为可以欺骗过上天!他还能在这尘世多活些时日,再看看这风光无限的万里江山,曾经他也妄图染指,在这绚丽的景色之下分得一杯羹,可是现在看来,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结局,他怕是看不到了,只是希望过去的人,可以好好的活着,这或许就是这样,得到往往不会珍惜,健康的时候从来不会珍惜,等到命不久矣的时候才会后悔,只是为时已晚,
桓鸩看着眼前这双银灰色的眼眸,她的瞳色极为淡雅,看起来如水般清澈,可是她的行为处事却不是如此,她抛弃了很多东西,将她救活的时候,自己就在想,之后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结果真就走上了一条最坏的路,
而她的瞳色由原来的漆黑如墨变成烟雨江南般朦胧的烟灰色,可如今他亲自见证了,又再次变成了淡若琉璃的银灰色,仿佛每次历经生死都会变得极淡,或许真的如她所说,她已经不是夜鹞了,
“医治天下?何人有这个本事呢?”高晚悦冷哼一声,这腐朽的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所有现在极为需要出现天下一统的局面,可是这样的局面出现有需要好久好久,百姓又要饱受战乱之苦,又会有多少人会无辜枉死?
桓鸩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远处,“小可也不知道,怕是也看不到那一天的存在了!”或许是在这悠然的飘雪之中带着一丝凄美,“但愿这场倒春寒,可以冰冻住那帮蠢蠢欲动的人的野心。”
在这一地洁白之后,终归是会被无情地践踏,然后被世人所厌恶、忘记,这些都会成为要不可知的过去,被人遗忘,就像他一样,最终化为一捧黄土的时候,又会有谁记得呢?
“喝酒吗?”高晚悦侧过头看着桓鸩,此时此刻,她似乎又想喝酒,这美丽的雪景中,饮一杯淡酒,遇到一个促膝而谈、志同道合的友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只是眼前的人是桓鸩,怕是不能开怀畅饮了,也罢只要是有人陪着喝酒就是幸福的事情。
他想了想,还是阻止不了她,看起来他们高家的人还是很愿意饮酒作乐的,酒量都还不错的样子,“那小可去叫人拿酒来。”他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她拉住,
“不用,那岂不是还要等好久?”高晚悦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将一件自己许久不穿的灰色披风扔给了他,拉着他一路小跑,在这个雪夜里,清冷唯美,雪花纷飞,喝着酒望着满天飞雪,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一整天的不愉快也会一扫而光。
桓鸩一路上一句话没说,只是任由高晚悦做些什么,不过这样的疯癫与他不符,他似乎好像好久都没有见过高晚悦这样过了,像个孩子一样欢快的奔跑在如若无人的宫廷里,想起来上次与她在集市相遇,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的她似乎也很爱喝酒,好酒无量,更是趁着酒劲为所欲为,也是不知道今夜会闹成什么样子。
高晚悦抓着他的手腕拉着他一路来到酒窖,这宫中的酒窖倒也是各式各样的酒都有,每年都会有各个地方进贡的酒,为了迎接这茹茹部啊,她提前来此蹲点过,借着挑选明日宴会的酒来谋私,挑几个自己喜欢的先留着,就像此刻,她与桓鸩来此,也不会有人在意,
按着步数数着脚步,从一进去的门口,最里边的就是果酒,旁边便是陈年佳酿,“桓鸩,你看你想喝哪种,随便开,我请!”
高晚悦张开双臂,又大方的拍拍胸脯,虽说皇家的酒窖,也是被她控制了的,即使喝了他两坛酒,高洋也是不会计较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记得的,现在在此处,就像在天堂一样,空气清新微凉,带着浓郁的酒香,
“虽然有些扫兴,可是小可还是要说一句,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饮酒!”桓鸩苦笑,明知道即使提醒了她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可偏偏还是要哆嗦一句,也是本着自己的医者本分,
毕竟她的性命是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而且还是两次,这世上再无往生,也就没有什么再帮住她排忧解难的,师父曾经为她算过,这一生要经历三次劫难,可她却把珍贵的往生赠予别人一粒,可是算着她还有一次劫难,不知道会在何时应验?他也很难再保她平安了。
“莫要啰嗦!”已经埋头在酒坛子寻找着的高晚悦,早就不想听他这般扫兴致的话,反正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她想要喝酒的决心,所以说再多的话,更多的规劝也只是徒劳而已。
高晚悦拎起一坛酒站起身来,回过头望着桓鸩,说道:“喝就完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难道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已是一副残破的身躯,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能强撑着过完如今的岁月,就很不错了,又何必奢望什么长寿无极呢?关于活到什么时候她没有想过,因为已经历经了生死,所以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感觉到庆幸,这都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一只手捧着一小坛酒,而桓鸩见状也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坛酒,走到旁边的架子旁,高晚悦不拘小节的坐在那上面,起开酒坛,顿时觉得香气扑鼻,捧整起整坛酒仰头喝着,这酒格外的清丽沁香,虽然度数不是很高,但是仍是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