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雄踞天子脚下,百年积厚可谓京中一虎。现任家主秦翕合膝下嫡庶四子,皆分立于京畿,多年明争暗斗,掣肘一方。
其中唯次子秦二不同。
秦二生母鲜为人知,却是红颜薄命,于他幼时便撒手人寰,独留下稚子年幼。母去恩尽,他少时失了父亲宠爱,府中兄弟众多,母戚复杂,高墙深院下岂能是安稳幼年……
一切停止在他十二岁那年。
那事闹得很大,兄弟阋墙,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争执,十二岁的他险些失手杀了年幼四弟。究竟发生了何事外人也无从知晓,只是从那之后,秦二便未得祖上荫庇,十三四岁兄弟分业,他一地未得,甚还被秦翕合流放至西北边境。
从此大漠孤烟,少年孤身群狼环伺。
“老五,你还记着当年呢?”
一个老镖客看向闰五,途行中只要提到秦氏,就属他最在意。此行中有几个资历尚浅的新人,他们与闰五不熟,听及此都有些疑惑。
“秦二当年救过我一命。”再提及往事,闰五眼中满是沉敬。
那年他还不叫闰五,只是北境边上一个行脚商人。乌兹至西凉一带沿境战乱,燕云十六州各自分据,他只靠在边境收贩些奇珠异石,再统一卖给东南商人。西北风沙无情,最夺人性命的却是伏于沙尘之后的马匪,胡蛮茹毛饮血,遇上了即是没有活路。
当日他躲入沙丘之侧,身后是渐近索命马蹄声,自决的刀刃已刺上颈脉,千钧一发之刻,耳边利声破空,身旁横飞过一柄玄黑旗帜,死死钉入他身前沙下二尺,黑旌飘絮,旗上唯秦之一字。
那柄黑旗将他护在身后,马匪怒然却也不再上前,打马绕行几圈,最终不甘散去。
后来他回到歙州水乡寻了份镖行差事,不过二三年关,再听说时,偌大北境走商行贩,胡契回汉不论,无不过问他秦二。
闰五看着面前火砾,记忆中马上青涩少年身影,身形尚是单薄,却已手持八尺黑旗,“……莫说秦家是京中虎,他一人即已是西北狼。”
“西北狼又如何?”那老镖客一嗤,他与闰五观念向来不合,更无论此事,他于秦儋并无过多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