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布布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还自暴自弃地认为自己是整个沙滩上最老土最倒胃口的姑娘。
等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海里的时候,她终于开始觉得有点儿慌了。身旁的惠熠这时贴心地将游泳圈给她套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把着游泳圈的边缘:“你游,我拉着你。”
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紧张。
他看笑了:“放心,肯定不松手。”
在日光的照射下,海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冰凉。她抓着游泳圈,轻轻地晃着腿,当那咸涩的海水味钻入鼻间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陌生又新奇的快感。
见她逐渐放松下来,惠熠带着她开始慢慢地远离海岸,她近距离看着他的侧脸,心跳又开始变得剧烈起来。
海边两两一对的男女,基本都是情侣。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他们俩会以现在这样亲近甚至有些亲昵的姿态一起在海里玩。
平时工作时穿着白大褂稳重又冷静的男人,此刻在海水中有一种极度的反差感。
性感又魅惑。
仿若海神波塞冬。
当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惠医生,你……”
“惠熠。”他转过脸注视着她,“不在医院的时候,不用这么称呼我。”
“……惠熠。”她咬了下唇,“你有空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来海边?”
“嗯。”他说,“很频繁。”
“所有水上项目你都会玩吗?”
“会。”
她点了下头:“感觉你涉猎的领域真的很广泛……也很让人意想不到。”
听到这话,他抿了下唇:“我以为你会问我别的问题。”
她愣住了:“什么问题?”
他两手灵活地把着她的游泳圈,让她转了个身,可以更方便跟他说话。
“比如。”他的嗓音有些低,“我有没有带其他女孩子来海边玩过。”
言布布一怔,脸颊在日光的照射下,热得有些发烫。
她其实是很想问的。
无论是下班骑摩托车载她回家,还是请她去他家做客,亦或者是带她来海边玩……他在男女之间的相处上显得格外游刃有余,很难不让人顺着那些传闻去猜想,他是不是惯常和女孩子交往的个中老手。
因为她没说话,他也没有继续往下接。
俩人又往前游了一段,她才说:“我问了你就会说实话吗?”
惠熠看着她:“我不喜欢撒谎。”
“就像每次做手术前,我都会将手术后可能发生的所有后果,最好的、最坏的都一并告诉家属。哪怕听起来很可怖,让人难以接受。”
“但事实就是事实。”
她听到这话,身体往前倾,用两只手正对着他抱住游泳圈。
这个姿势格外暧昧,她的手臂和他的手几乎是紧贴在一块儿的。
“惠熠。”沙沙的海水波浪淌过,她看着他说,“你有没有带其他女孩子来海边玩过?”
他弯起唇角:“没有。”
“谈恋爱的时候没有,现在单身更没有。”
“言布布。”海水的水珠从他的额发慢慢往下淌,滚落过他坚毅的下巴,“你是我第一个带来海边玩的女孩子。”
她瞪圆了眼睛。
这个答案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她以为,他至少会带他的前女友们来玩过。按照他这么喜欢来海边的频率,交往期间怎么着都会把女朋友带过来几次吧?
她这时张了张嘴,脸色有些微妙:“……难道是我长得像会喜欢来海边玩的样子?”
惠熠忍俊不禁,低低笑了好几声。
“那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这时伸出手,将她被海水打湿的鬓发轻轻挽到她耳后,“你或许会真的喜欢上这里。”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答案,她有点儿听不太懂。
他的手指有些凉,触碰到她的耳垂让她无端感到了丝战栗。言布布猛地撞入他的眼眸,看到了他漂亮的眼珠泛着浅浅的光亮。
那丝光,让她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可能是日光开始变得越来越晒的缘故,又可能是他们之间氤氲着的暧昧,让她身上有汗浮现起来。
她避开他的目光,抬手抹了抹自己的额头,低声说:“我有点热。”
惠熠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是么?”
她快速扫了一眼他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长袖防晒泳衣:“你真的不觉得热么……”
海滩上的男士,基本上身都是光着的,只有下面穿着条泳裤。也不知道他是怕晒还是什么,将那好身材遮掩得格外完全。
他一开始没说话,只是带着她往回游。
言布布抓着游泳圈,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正在想他们接下去要做什么,忽然听到他轻飘飘地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想看我不穿衣服?”
第10章波塞冬他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葛星宜实在是摸不准俞也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因为孟恬的身体情况,原计划的聚餐已经取消了,可他却还是说他晚上要来她家吃饭。
言布布他们不知何时都已经悄悄开溜了,早晨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片静悄悄的。
对她而言,他是她的租客,还是两次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相助的人。这么看,单独在家里请他吃顿饭好像也确实是应该的。
虽然是不算特别熟悉的孤男寡女,多少有些微妙。
俞也见她没说话,这时低声跟了一句:“你晚上有约了?”
葛星宜一怔:“没。”
“对了,你不用下厨。”他的模样看上去还是很困倦,“我会叫餐厅直接把外卖送过来。”
她张了张嘴:“啊,这不太好吧……”
“那是我最喜欢的餐厅,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吃。”
他似乎实在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满脑门都是问号。
因为工作性质,她平时其实接触了非常多形形色色的人。
有打离婚官司打得头破血流的,有为了争家产在法院面前大打出手的,也有因为金钱纠纷在他们律所差点儿跳楼自杀的……
看得多了,她早就已经习惯去面对不同类型的客户,也能做到既富有同理心、又有策略性地去和这些人相处周旋。
但是俞也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他是真的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先不提他神秘得跟吸血鬼一样的生活模式,他总是很突然地出现,很突然地去做一些事,也因此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和他相处。
但很显然,她好像也不是非要拒绝他,也从心底里并不讨厌这样的他。
毕竟有一点很现实——他顶着这张脸,哪怕行事再诡异,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晚上六点,家里的门铃准时被人敲响了。
她从超市买了些喝的回来,这会儿刚将东西放进厨房的冰箱,便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位手里提着好几袋保温袋的快递小哥,以及身形挺拔的俞也。
“……这么多?”
她低头看了眼那些保温袋,张着嘴看向俞也。
他示意快递小哥将保温袋递给自己,而后走进来,将那些保温袋都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
将快递小哥送走后,他淡声说:“不多。”
葛星宜沉默地看了一眼桌上垒起来的保温袋们:“……”
他点的这些,可能她得喊十个人来吃,才能勉强吃得完。
俞也这时自顾自地将保温袋一个个拆开,然后将餐厅包装完好的餐盒从里面一个个取出来。
她走近了一看,发现餐盒里装的竟然是不同菜系的食物:有寿司、有披萨、有意面、有牛排、还有烤鸭……
说真的,满汉全席也不过是如此!
而且一看这精致的餐盒,就能感觉到这家餐厅价格不菲,她注意了一眼标签,发现这餐厅的名字她还挺眼熟的。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同事们之前偶尔会谈论起的城中最火爆创意料理餐厅。据说位置很难预约,味道非常好,价格当然也十分不菲。
等俞也把餐盒全部摆好后,他拉开椅子对她说:“能麻烦你去拿下餐具吗?”
她点了点头,走进厨房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丝“怎么感觉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的错觉。
将刀叉、筷子和盘子都放在桌上摆好后,她又把刚放进冰箱里的饮料拿出来:“你要喝什么?如果这些里没有你喜欢的,我可以给你点别的。”
俞也扫了一眼,果断拿起了一瓶可乐:“我就喝这个。”
等葛星宜在餐桌边坐下后,她拿起筷子,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在用刀叉优雅而慢条斯理地切牛排的俞也,甚至产生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她和男人单独共进晚餐,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居然都有些记不清了。
但她只知道对象是那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