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送来的信里说什么了?”
这个府上指的是宫外蔡府。
收到所谓的家信后,蔡苏亚一心惦记她的午觉,就让柳华先收着,回头看完再跟她重述一遍就好。
“是老爷寄来的信,”柳华从袖口掏出一封薄薄的信,“一是关怀您的身体和处境,二是希望您能暗中打探一下宫中的消息,最后就是,老爷想问问您有关三小姐的婚事……”她有些不大情愿,“说若您真有意让她进宫伺候殿下,就让夫人将正在商谈的婚约给推了。”
三小姐才多大,蔡夫人舍不得她出嫁,哪会这么早就给她商谈婚事。
再说了,选秀都没参加呢,就算商谈了,万一选上了依旧是不作数的。
“随便她吧。”蔡苏亚说,“我不受宠爱,父亲肯定要再送个女儿进来,既然他都能舍得,我何必挡人家青云路。”
柳华知道主子对太子并没有什么期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也就把这一茬略过去了。
“对了,主子,那个小宁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刻意压低了嗓音,生怕让人听见,“是您早就布下的眼线?”
蔡苏亚笑睨了她一眼,“怎么可能?”
“我才嫁进东宫多久,能有的人手都是你看着的,哪还有别的什么眼线?”
柳华不解:“那您为什么救他?既然救了,就怎么让太子带回去了呢?”
想主子把小宁子带回正院后,有时候对他比对自己还要信任看重,柳华越想越为自己主子不值,“真是个贪名逐利、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亏得主子您为他出头,竟然一点都不顾念您对他的救命之恩,太子一开口,他眼巴巴地就跟过去了!”
蔡苏亚失笑道:“我不过替他呵斥了几个太监而已,难道我不出现,他们还真能打死他?算不上救命之恩。”
“况且,”她眉眼弯弯,眼波微漾,“他以后多得是能报恩的机会。”
————
翌日,蔡苏亚的正院迎来了一个罕见的客人,萧姮萧侧妃。
自从她进府那天的事情发生后,萧姮是受打击最大的那个。
太子身份尊贵,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议论是非。萧姮就不一样了,她有皇后撑腰,但皇后又不是她亲娘,这种羞于出口的事情,萧姮哪好意思和姑母提起。
久而久之,她连门都不愿出了。
听旁人冷嘲暗讽的话,远不如被太子避而不见来得伤人。
萧姮将自己关在房中抄写经文、默默念着她与太子年少时一起诵读过、蕴含着绵绵情意的诗词……
玉容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太子惹主子难过,又不忍见她年华正好却灰心丧志,颓然低迷,就接连相劝,
“主子,这都是太子妃拿来对付您和殿下的阴谋,你可千万别中了她的计。”
“殿下知道您如今在风口浪尖上,为了保护您才冷落西院呢,不然您看,关于您的那些非议不是都消失了么?”
“主子,您可千万别放弃,皇后娘娘都说了,依照殿下跟您的情意,便是太子妃拍马都赶不上。”
萧姮固然是斥责了她的,“你胆子大了,连太子妃都敢拿来说嘴!”
但不可否认,玉容的话悄无声息的,到底传进了她的心里,尤其是在风声过去后,太子再次驾临西院,之后又是近乎一个月的独宠。
萧姮抑郁全消,容光焕发,便是太子之后宠爱旁人,她也不觉得难过了。
她和太子的情分,自小养成,密不可分,是无论再国色天香的美人都比不上的。
然后,这样幸福和乐的日子戛然而止。
萧氏下狱,皇后重病,萧姮只觉得自己头顶上风和日丽的天转眼间坍塌了一半。
她想求太子救救萧家,可太子自己就被萧家连累,一直在乾坤宫侍疾期望能抹平皇上对他的怀疑。
萧姮不忍心在他这样艰难的时候再去为难他,思来想去,她终于下定决心来求太子妃。
至少让她进宫见皇后一面。
萧姮忐忑迟疑地说完了自己的来意,她知道太子妃肯定不会答应,毕竟现在谁都恨不得离萧氏远远的,沾不上一丁点关系。
而且她们非但没有交情,还曾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太子妃就算不恨她,也不可能愿意为她冒险求见已经被厌弃的皇后……
“好啊!”
——欸?
萧姮亲眼看着太子妃涣散无趣的眼眸一下子亮了,兴致盎然,“侧妃说的对,母后重病,我等身为小辈,至少也得探望一眼。”
萧姮愣在了原地,没想到目的达成得这么容易,反倒让她有些不安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谢太子妃恩典,妾身感激不尽。”
太子妃不仅答应得爽快,还第二天就带着她去了乾坤宫给皇上请安。
萧姮知道皇上这会儿最不喜看见萧家的人,就自觉留在外边,也不知太子妃跟皇上说了什么,一盏茶的时间,她便出来,笑着跟萧姮说,
“皇上同意我们去探望皇后娘娘了!”
萧姮直到看见了精美大气的匾额上那“坤宁宫”三个字,都没从不敢置信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皇后娘娘!”
萧姮算是在坤宁宫长大的了,但她在这里也从未有过像太子妃这样轻快的脚步和雀跃的语气——这明显是违背宫规、不合礼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