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思踮起脚尖,去拿放在最上头一层的睡衣。
一只手从他的后方伸出,“是这一套?”
沈长思的耳根后头有点痒,他本能地转过头,发现余别恨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甚至能感受到阿元身上的温度跟热意,以及他浴室里的沐浴露的香气。
沈长思踮起的脚尖落地,对余别恨道:“我也没穿过,你取下试试。”
余别恨取下这套睡衣。
他解开身上睡衣的扣子,脱下,换上手里的这套。袖子还是短,不过好歹稍微宽松了一点。
沈长思打量了一眼,唇角扬起,“看来这件尚可。那我先去洗澡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余别恨点了点头,“嗯,好。”
…
沈长思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沙发,再没有其他可以睡觉的地方。
沙发上,散落着一条薄毯。
余别恨拿起沙发上的薄毯,上面隐约还有着一丝沈长思余温。余别恨在沙发躺下,把那件薄毯盖在身上。
“怎么躺沙发上了?既然累了,就去床上睡。”
沈长思洗了澡,从浴室走出,第一眼没瞧见余别恨,大惑不解。走至沙发边上,才瞧见躺在沙发上的人。
这么短的时间内,余别恨当然没睡着。他睁开眼,“去床上睡?”
“这个天气,你只盖一件薄毯,也不嫌冷?去床上吧,放心,我的床够大,即便是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余别恨从沙发坐起身,他的眼睑微敛,“长思,我说过,我并非你的那位挚友。不管你跟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或者我跟他有多么相似的地方,我都不是他。”
这一回,沈长思倒没有不高兴。他只是不解,“无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件事?”
余别恨注视着沈长思,冷静地问道:“你对我的亲近,跟不设防,是因为你眼里的这个人是我,还是,你始终把我当成了你的那位故人?所以你才可以在明知道我喜欢同性的情况下,还能毫无芥蒂的邀请我同床?长思,你告诉我,你的信任,是因为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还是你把我当成了你的那位故人?”
沈长思眉头拧起。
有甚分别?在他眼里,别恨同阿元就是同一个人。
余别恨从沈长思的沉默里,读懂了他的答案。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余别恨面朝里,躺下。
沈长思气结。还从未有人敢拿背对着他!
君王的骄傲,令他做不出撒泼蛮横之事,更学不会放低姿态。余别恨既是不肯到床上去,沈长思自然不会生拉硬拽。
沈长思气闷地上了床。
夜里冷死你算了!
…
冷雨敲窗。
沈长思是最不喜欢下雨的。尤其是是秋冬,每回只要下雨,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冷宫里便格外阴冷潮湿。
宫中的炭火分拨的数目都是有配额的,具体到每个宫殿,乃至每个主子。一个被幽禁在冷宫中的太上皇,自是不会被人想起。便是沈长俭想起,做了面上功夫,命人送来炭火,那些个拜高踩低的奴才,也绝不会把炭火送到他的养怡殿中来。
春夏时节还好,到了秋冬,常常睡了一夜,哪怕把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被褥仍是冷的,手脚也是冷冰冰的。
他现在的被褥当然不会是冷的,不但不冷,还有空调的热风呼呼地送来热气,即便是他将手给伸到被褥外头去,也不会有任何冷意。
沈长思动作大幅度地翻了个身。
沈长思是愈想愈气,气闷的同时,心底又涌上许久未曾有的委屈。
他自出生起便是太子,哪怕后来皇帝一度当得甚为窝囊,可也从未对人这般百般示好过。
余别恨这厮忒不识抬举!
沈长思从侧躺着,又变成了平卧的姿势。
沈长思就这么不断地变换着姿势。
过了很长时间。沈长思开了床头的灯。
他坐起身,瞥了眼沙发的方向。余别恨还是维持着面朝里的姿势,身上依然只是盖着那一件薄毯。
虽说有暖气,可夜里这么一张薄毯,根本不够御寒。
沈长思在床上又坐了很长时间。
许久,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床上的一件绒毯,抱着走至沙发边上。动作有些笨拙地,轻手将被子给盖在余别恨的身上。
…
翌日,沈长思被雨滴敲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所吵醒。
没能醒来就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令沈长思心情颇为沉郁。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只是天仍然是灰蒙蒙的。
昨晚睡得迟的他打了个呵欠。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沈长思打呵欠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