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思顺着余别恨的视线,转过头,当真在窗外看见了白色的雪花。
天气预报说夜里有可能会下雪,在天色擦黑,下班的高峰期提前下了雪。
“是呢。”沈长思极为平静地应了一句。
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金凉,雪沈长思都是见惯了的。无论是雨还是雪,他都不喜欢。因为它们统统都意味着潮湿跟阴冷。
沈长思让杨翔将车内的空调调得更高一点。
沈长思的情绪表现得并不明显,余别恨还是敏感地察觉出沈长思似乎不喜欢下雪这件事。
他收回视线,换了话题,“吃过晚饭了吗?晚上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我请你吃晚饭,就当时你送我戒指的谢礼?”
提起吃的,沈长思便顿时回复了心情。
在天冷的时节,沈长思喜欢吃热的,只好是热得能够烫嘴,吃进胃中,便是连五脏六腑都能热得暖洋洋的。沈长思是至今都还惦记着余别恨带他去医院对面吃的那家早餐的早餐,味道极好。
这一世的阿元似乎是懂吃的,不似前世,便是给一个大白馒头,阿元都觉好吃。
沈长思于是兴致颇高地问道:“这附近有好吃的馆子么?”
“这附近有一家排挡的味道还可以,只是环境较为普通,你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去吃排挡?”
沈长思是席地啃过被冻得冷硬的薄饼的人,他固然好吃,却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对吃跟环境方面并不挑剔。
沈长思既然不介意,余别恨于是跟杨翔说了地点,前去他跟周还以及其他医生经常光顾的一家排挡。
天冷,外面下着雪,加上岁末,城市里许多年轻人返乡,客人并不多。
余别恨领着沈长思进了一个没有人的搭棚,热情的老板娘立即替两人将暖棚里的暖灯插上。
余别恨让沈长思坐在暖灯前取暖,他去点菜。
余别恨跟沈长思吃过几次饭,知道他饮食偏淡,喜欢吃辣,但是不怎么能吃辣,还格外喜欢喝汤,因此特意点了几份偏清淡的菜色,还额外点了一份羊肉汤。
余别恨掀开帘子,沈长思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依然坐在暖灯前取暖,把手也给凑近灯前。
每年冬天,因为取暖灯而意外受伤的病人数量并不少数。余别恨替沈长思将暖灯稍微拿远了一点。他对沈长思解释道:“离得太近,很容易烫伤。”
沈长思眉眼蕴着戾色,没说话,只是懒声应了一声,“嗯。”
沈长思很少会流露出明显的情绪上的喜憎,余别恨有点意外,他愚,可能跟长思过去被俘金的那段经历有关。金凉地处北方,一到秋冬,肯定就已经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历史上对于长思被俘金凉的那段经历记载得很少,也是,一个帝王乃至一个王朝的耻辱,当然不会被详细记载。但是很显然,那段经历并不轻松,甚至应该极为艰难,以至于长思现在对严寒乃至下雪这件事都很是不喜欢。
明明应该是锦衣玉食,一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帝王,结果却因为父亲的昏庸,遭遇城破自己也被俘的命运。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太监,一个婢女,那段时光,也不知道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余别恨将他身上的外套脱下,又替他将外套的衣领给合拢,“这样有没有好点?”
余别恨身上也只是穿了一件高领而已。
沈长思将余别恨给他披上的外套又给还了回去,“我只是喜欢挨着暖灯,不未觉着冷。”
如果他的手没有这么冰的话,余别恨可能还会相信对方是真的不冷。
见余别恨又要将外套给他披上,沈长思语气强势地道:“穿上。”
帘子被掀开,第一道菜被端上来。
等会儿一旦吃起来,身体就会变得暖和起来,余别恨也就没有再坚持。他把外套重新穿回去。
沈长思的注意力被新端上来的菜给吸引住。倒不是这道菜本身有多稀罕,而是在碟子下面,还架了一个类似小火炉的小玩意儿。
沈长思过往在金凉见过金凉人直接将牲畜的肉放在火上烤,也见过他们将食物都给放在一个大锅里,锅下架着火。可从未见过这般小巧的小火炉,因此多看了几眼。
余别恨捕捉到了沈长思眼底的好奇神色,他对手里拿着打火机,刚要弯腰点火的老板娘道:“老帮娘,我们自己来点吧。”
“噢,好的。那打火机我给你们留在这里了。”老板娘把打火机给放在了桌上。
余别恨道了谢。
老板娘出去了。
余别恨拿起桌上的打火机,递给沈长思,“要自己点火试试吗?”
沈长思见人用这物件点过火,他知晓这是叫打火机,可他自己从未上过手。
沈长思面色平静地将打火机给接过去了,他记得,那些人似是按了某个机括,接着这机括便能出火。
似乎就是在这顶部。
“不是这样拿的。”
在沈长思把打火机的火焰口对准手心方向,刚要按动点火开关时,余别恨及时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余别恨眼露懊恼,在心底怪自己太粗心。
长思对于现代生活的适应,对于网络用语的熟悉,以至于余别恨总是忘了,他跟他自己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很多对于他们而言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长思,是第一次见,更是第一次使用。
“是按这里。”
余别恨握住沈长思的手,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准确拿打火机的姿势,凑近干锅包菜下端的小酒精炉。
他转过脸,对沈长思道:“现在,试着按按看?”
沈长思便按了下去。
酒精锅炉被点燃,余别恨第一时间收回两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