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也有一颗争强要进的心,也盼着孩子们能有出息,最好能出个进士,光宗耀祖。
如今,他全看开了,只觉得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偏偏长子添粥时,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陈父顿时便觉得大儿子双眸中一片苍凉,倒像那深不可测的寒潭,隐隐还带着几分煞气。
陈父被大儿子的眼神吓了一跳,再想叫住他。陈宁远却已经把他喜欢的酱萝卜拨进碗里,端着碗,出了房门,蹲到窗外吃去了。
宁信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哥,怎么又添了这么个古怪的习惯?他从前不是最讲究礼仪吗?”
陈母却说:“别管你大哥呢,他能老老实实吃饭,已经很好了。”
陈宁远这才连忙低下头扒粥,一边吃一边夸赞道:“我姐这手艺也太好了。不过是一碗白粥,也熬得这样粘稠爽口;再加上这两碟小菜,简直绝了。城里酱瓜铺子做的也未必有这个好吃。
娘,要我说,往后不如就把厨房交给我姐得了。”
陈母听了这话,立马落下脸来,又骂道:“你姐又不是给你当粗使婆子的?灶台前烟熏火燎的,哪个要她这小姑娘受苦?”
陈宁宁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娘,没事的,我爱在厨房呆着。若是把做饭的手艺学好了,将来我的婚事也容易些。”
最主要的是,这兑了泉水的饭菜果然美味极了。陈宁宁还要想方设法,继续弄泉水出来搞事呢。
再加上,陈母做的饭菜实在太太特别。为了以后生活幸福,还不如她来当主厨算了。
第12章鱼汤还敢登门来?已修~
陈母也是一心为女儿打算,听到宁宁说想学好厨艺,也有几分大道理。她便松口答应下来。
只是又嘱咐陈宁宁,就算干活,也别累着。当然,洗碗打扫之类的粗活,陈母却坚持自己做。
陈宁宁在现代时,也算半个厨艺爱好者。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找点教程,尝试着各种美食尝鲜。
如今又有了泉水助阵,简直如虎添翼。
…
陈家这边家人和睦,一派安好。文家那边却是另一番模样,自打退了亲事,文秀才便把自己关在房中,闷头呆着。
文婆子叫他吃饭,他不理;同他说话,他也不理。倒像是再也不愿意再睬他母亲一般。
文婆子从未被儿子如此冷待,一时也着了慌。
她一晚上都没睡。
到了第二日,文婆子实在受不住了,生怕儿子饿出个好歹来,便悄悄走到儿子的窗前,咬牙说道:
“你若当真喜欢陈家那小丫头,不如娘去他家再说说看,让你们早些办了喜事。陈家如今那般光景,咱们文家还肯要他闺女,他家怕是巴不得呢。”
文秀才听了这话,只气得浑身发抖,心下乱颤。
他母亲到底要侮辱陈家到何种程度,才会善罢甘休呢?
取消的婚事也能如儿戏一般,任由她反复折腾?
就只因为陈兄被陷害,被撸了功名?就只因为陈先生被书院解聘了?
母亲怕是早已忘记了,这些年,陈家对他们母子如何?做人又怎能这样丧良心?
文秀才又想起昨日宁宁那失望的眼神,终于无法承受,用力拉开房门,几步走了出来。
待要责怪两句,可一看他老娘那红彤彤,带着委屈的双眼,却仍是无法说出半句严厉之词。
文秀才深深吸了口气,才开口说道:“既然退了亲事,那便罢了。”
文婆子连连点头,面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又说道:
“我儿就算天仙也配得起,何必非要娶陈家女孩,再受了他家牵连,反倒不美。我早早就打听过了,陈宁远得罪了城里的王财主,陈家往后怕是再难翻身了。”
说到底,这婆子百般算计,还是为了让她儿子脱身。为此就连公理道义都顾不得了。
文秀才听了这话,紧闭双眼,半响没有言语,只是他的眼皮却狂跳了几下。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缓缓睁开双目。此时他眼底一片晦涩,精气神全没了,倒像老人一般。
他又说道:“我马上就把婚书还回去,娘,你莫要再去招惹陈家。也不许在外面说宁远和宁宁的坏话。陈家从未做错过什么,对我们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娘您再胡乱传话,反倒坏了我的名声。到那时,我恐怕就没办法考举了。”
文婆子听了这话,被吓了一跳,她又连忙应道:“我晓得了,以后不跟村里那些碎嘴婆子聊天就是。”
事实上,自打她儿子考中秀才,那些女人便凑过来,时常捧着文婆子说话。
一来二去,文婆子便被捧得忘乎所以,性子也越发骄纵霸道起来。
如今这婆子嘴上跟她儿子保证,可她心里却着实有些舍不得。
文秀才也不知他娘是怎么想的,也不再说什么。拿好东西,便向着陈家走去。
由于只顾着跟母亲扯皮,一时忘了时辰。等他赶到文家时,文家已然准备吃午饭了。
陈宁宁打算给家人补身体,又打发宁信在村里买来了一条鲫鱼。
熬在大锅里,咕嘟咕嘟直往外冒热气,汤汁也变成了奶白色。
陈宁信被他二姐喊来看火,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只因陈宁宁不论做什么,都喜欢叫他帮忙试味道,多少都给他尝尝鲜,甜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