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略一顿,压低了声音,语气意味深长,“我怎么听说,你曾拜于林相门下?”
程胥脸色虽然如常,可瞳孔却不由自主的一缩。
“看来,程大人是没有显赫的家族,也没有强大的妻族,却有个好老师。若没有这个好老师,怕是程大人还要继续在益州知府的位置上熬着呢,哪里能横空升任人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京兆府尹,这等好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前世,程胥此时并没有被人发现他和林相的关系,文武百官都以为他是运气好,京兆府尹死得突然,加上他在益州政绩不错,得了皇帝的青眼,才能捡了这个大便宜。
可到后来,太子和皇贵妃一派争储,一度不相上下,形势危急,身为太子的第一支持者,林相背后的人马才一个个浮了出来。
程胥是个好官,有能力,有底线,能做实事,只可惜过于死板,前世太子被夺了东宫之位,贬为戾王之后,林相也不得不告老归田,至于他底下的人,或下狱,或贬谪,下场都不太好,至于程胥,则被贬谪了,可他若是放宽心,不是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只可惜此人在上任途中就病势了。
她当时还可惜了几句,萧桓却笑她过于多愁善感,还道程胥此时不死,将来也会死的,还会死得更惨,连家人都无法保全。
那时,她并不知道萧桓这话的意思,后来便知道了。
萧桓一登上大位,原来追随太子,英王诚王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人告发各种莫须有的罪状,被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
她为此和萧桓争执,萧桓却理直气壮的说,“斩草不除根,如纵虎归山,皇权争斗,就是如此血腥如此无情,笙儿,你太妇人之仁了!”
她因此反省自己是否太妇人之仁了,如今才知,不是她妇人之仁,而是萧桓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想起往事,再看着拦在马前的程胥,叶笙一双墨黑长眉微微拧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程大人既有林相那位恩师,我不信你不知我的名姓,林家跟我叶家可是多年的死对头了,你们这些林相的门生,又岂会不清楚叶家的人?你又何必刻意问上那么一句?”
程胥自嘲的笑了笑,“原来我早就被叶小姐看穿了,却可笑的以为自己装的很像。”
“程大人是做实事的人,至于演戏,还是免了吧,这是戏子所擅长的,不是程大人擅长的。”
说到这,叶笙深深看了程胥一眼,语气凝重,“京城水浑,程大人千万保重。”
看着叶笙真挚的目光,程胥心中一动。
直到叶笙策马离开,长街上恢复寂静,程胥仍目不转睛看着叶笙离开的方向。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吁的一声在程胥身旁停下,马上小厮打扮的人跳下马,看见地上躺着的轿夫,吓了一跳,但还是忍着心惊恭恭敬敬道,“大人,林相有请。”
程胥这才收回目光,淡淡说了句‘本官知道了’。
相府,书房。
林相正在挥墨,一副大气巍然的山水图很快浮现。
程胥静默的站在一旁,等着林相落下最后一笔,才恭恭敬敬的唤了声:“老师。”
“来了?”
程胥低低应了声,林相将笔搁在笔架上,瞥了他一眼,“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