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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因为我吗?秦舟脑瓜子嗡嗡作响,他想不出别的原因,我说过了呀,工作室真的不用你插手。

那谁可以插手?柏知望是真的被气昏头了,迪哥,宣瑞,还是那个大律师?

秦舟皱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都不冷静,柏知望不想让自己失态,深呼吸着,尽量平和地继续聊天。

没关系是没关系。柏知望低声,我辞职跟这些都没关系。

秦舟说: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柏知望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满足秦家的期待?大概有这部分因素在吧,他跟秦舟一样迫切地想证明自己,可他不好编排人家父母。

想让秦舟过得更好?这是必然的,秦舟原来很喜欢跟那帮艺术家玩儿,什么装备都齐全,最大的爱好就是摄影画画,可自从郭敏病了以后,秦舟什么都不敢玩了。柏知望有愧疚是真,但他不能这样告诉对方,不然以秦舟那么拗的性子肯定会炸。

是不甘心?巨大的知识投入和价值产出,却总是离更好的生活差得很远。这倒是个可以跟秦舟坦白。

柏知望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上回我妈来找我,住的是九十块每晚的青旅宿舍,她不想住院,非要回老家,就是想留着钱给咱俩。

他抬起头,眼眶也湿了,每一句话都像在秦舟心口上剌刀子:三十多年我一直在读书,考上全中国最顶尖的学校,没日没夜工作了十年。他说到这已经开始颤抖,声音渐渐弱下来,像只无助的小兽,结果到头来过得这么失败,连让家人安度晚年的底气都没有。

柏知望第一次在秦舟面前露出颓像,展示自责、自卑跟不甘。

秦舟攥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劝:你在科研院经手了十九个修复项目,稍微有名点的博物馆都给你发过感谢信你管这叫失败?你要是真辞了,科研院再培养一个你这种经验的人得多难?

秦舟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到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替学术圈惋惜人才流失。

柏知望无奈地摇摇头。他当初爱的就是秦舟的纯粹,怎么今天反倒因为这个吵了起来。

小船,他忽然抬起手,你知道我们活在哪里吗?

秦舟循着柏知望的手指往外看,摩天大楼上映着红红绿绿的光,一条桥横跨大江。桥上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无数人穿梭于这座钢铁丛林中。

柏知望说:有的东西你一出生就有,可能没法明白普通外地人想在这落脚有多难。大家像浮萍一样打拼,也许要交十年社保才能凑齐积分,好多人半辈子都买不上一套房。

秦舟摇摇头,我知道难啊,可我们爱的事业又不是养不起你说的这些。现在房子、车子你都有,妈的病早就稳定了,我们的工资跟奖金也完全够花最重要的是,有那么多厉害的想法等着你实现,真要这么快低头吗?

柏知望无奈:小船,世界上不是只有腰缠万贯跟入不敷出两种选项。你不肯低头,也不让我低头,那你是想钱从天上掉下来砸中我们吗?

秦舟有点急了:钱,又是钱。柏知望,你真的想一辈子干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浑浑噩噩、忙忙碌碌只想着赚钱吗?

秦舟食不果腹也一掷千金过,去过最偏僻的山区也见过蔚蓝的深海,人生百态他都见了。柏知望怎么追赶都还是差得很远,实在很难解释自己作为普通人想跨越阶 层的、对对方而言或许有些难堪的野心。

只想着赚钱柏知望自嘲地耸耸肩,笑里带出两滴泪,这几个字被你说得这么不堪。

秦舟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嘟囔道:我只是觉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说说看,我以前什么样子?柏知望即便再激动讲话仍旧是慢条斯理的,这是从小当家和职场察言观色带来的习惯。

十年前你说你想做最前沿的技术,修最难的古董,秦舟想起这些就心酸,委屈地染上一点哭腔,你要把宝贝们平平安安地从洞里接出来,再风光完整地给全世界看

年少的执念字字都像在心口放钩子,拔出来还带着肉。柏知望满心苦涩道:但你想过没有,既然这样,我为什么当初不直接读博,而去接科研院的offer?他顿了顿,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过得很难,院里给的那一大笔安置补贴刚好救急。

秦舟愣了,他从没想过当初柏知望放弃深造是为了自己。

柏知望自嘲地耸耸肩,现在你知道了,我入行也好、转行也罢,从头到尾都是这么虚荣、势力。可能我从来都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毕竟我真的没有你跟迪哥那样清高的资本。

虽然是自嘲的话,可秦舟怎么听怎么觉着内涵。他意识到,两个人好像真的不在一个频道了。

谁都可以用何不食肉糜来指责他,但为什么是柏知望?明明只有这个人知道他放弃过什么。他如此坚定,只是因为喜欢而已,他喜欢柏知望也会义无反顾啊。画展跟新房都不是必需品,所以他不想用任何人的梦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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