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常常在饭后牵着手,沿着淮海中路散步。行道树郁郁葱葱地留下几排荫处,秦舟低着头,踩太阳留下的光斑,柏知望就在后面笑他幼稚。
等到逛晚了,灯陆陆续续点亮,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秦舟就拉着柏知望拐到一幢小洋楼旁,没羞没臊地索吻。柏知望说路上人多,不给亲,秦舟还以为他害羞,结果下一秒就被拽到偏僻的角落里,发现柏知望想要的不只是亲亲而已。
往事一幕幕过,两个人都挺不要脸。
秦舟出神地笑,一不留神,锅里已经咕噜噜冒泡。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关火,本来想尝尝咸淡,没成想那锅铲太烫,嘴角被烫得起了泡。盛汤装碗端回去,到时楼里已经空了一半。
香味散在大厅里,惹得好多人啧啧骂他勾人馋瘾。馋也没办法,秦舟没那么多原材料。
机房角落里有个小桌,上面许多杂物需要收拾,秦舟一手端着滚烫的碗,一手把桌面材料规整好,腾出一方小空间,搬好椅子问柏知望:有空来吃点东西吗?
柏知望放下手头的活,看见一碗香喷喷的汤,惊喜又狐疑地问: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
不知道吧?秦舟无心地说,你错过的可多了去。
柏知望拿筷子在汤里搅合两下,闷声说:是挺多的。
两个人聚少离多,好好了解彼此变化的机会还是太少。
秦舟现在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调侃当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至少敢以玩笑提起这些,多少算是跨过几道坎儿。
秦舟拿着毛巾在柏知望颈边仔仔细细地擦拭。水的触感冰凉,但秦舟手是热的。柏知望不自觉打寒战,回头,撞上秦舟离得很近的鼻尖,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呼吸交缠在一起,像风中乱窜的沙砾。
愣了约莫五秒钟,秦舟慢慢直起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你三百六十五天都不打烊的舌头这会突然不听使唤,秦舟磕磕绊绊地说,你头还疼吗,我给你摁摁?
柏知望摇摇头,别忙活了,回去睡吧。
西北的夏天总是亮亮堂堂,再等下去天都快大光。
秦舟偏不回,毛巾往旁边一搭,两手指抵在柏知望的太阳穴附近,熟练地顺时针按压:以前都是你帮我揉肩膀,现在好容易有个照顾你的机会,帮你摁摁。
手法不算好,但明显练过。这种氛围很难得,近一年他们都没这么温馨的时刻,柏知望贪心也重,闭着眼享受了好一会,还是舍不得。
他轻轻动了动,秦舟以为自己摁得不舒服,就停下来。
柏知望回身,仰头看着身后站着的秦舟:照顾我以什么身份?
秦舟呼吸一滞。
这话太伤人了,可也是大实话,他们最近这距离着实不像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
秦舟不管说什么都像在自欺欺人,但他还是得说:朋友吧。
柏知望没答,仍旧抬头看着他。
秦舟被看得挂不住脸,追问:朋友身份,你愿意吗?
就挺好笑,睡过十多年的人到头来问这种话,人家都是求婚时才问你愿意吗,到他这变成朋友。
柏知望拍了拍自己肩上的手,你愿意就行。
十指的触感真实而柔软,柏知望体温略高,搭在秦舟手背上还有点烫。
秦舟摸不准这什么情况,是跟他示好还是真只想做朋友,但不管是哪种都证明他们的关系近了很多,可以跳舞,可以互相照顾,反正不管做什么都比做陌生人强。
秦舟在机房一直待到后半夜,中途一直陪着柏知望调试,过程他看不懂,但能替成效图把把关,终于在太阳升起前磨出一版合适的。
四个多小时里,秦舟至少看见柏知望对他笑过十六次,不是研究员惯用的温和礼貌的微笑,是十三年前少年灿烂又会心的大笑。
今夜是很久没出现的感觉,并肩作战真的让肾上腺素会飙升,秦舟差点分不清这究竟是荷尔蒙是来自柏知望还是别的什么,他几乎要以为他们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回到宾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灰蒙蒙的天际线笼着黄澄澄的长河。
算算时间只能睡三小时,争分夺秒中秦舟还不忘记检查工作邮箱和微信。
对话框的第一条就是柏知望,十分钟前发的。
点开时秦舟还挺忐忑,不知道柏知望会跟他说什么。结果确实是条工作消息,而且十分得体,毫无越界的嫌疑。
秦舟刚亮起来的眼睛又黯淡下去。
柏知望:[赶紧休息,记得早上有个组会。]
秦舟:[好的。]
本以为到这聊天就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很久,对方深思熟虑过似的,补来一条语音:[明天见。]
明,天,见。
是经过扬声器处理的带着电流的低频嗓音。
秦舟来回听了好多遍,甚至开始怀疑柏知望是不是故意拿这种声线撩自己。从前柏知望就知道他喜欢,就爱拿撩人的嗓音去勾他,每回都能把秦舟勾得丢盔弃甲。
但这么想未免过于自作多情,毕竟在外人看来它确实就是一条普通的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