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知望谦卑地说:没考虑那么远,就是挺喜欢手头这些课题的。能跟喜欢的事、喜欢的人安分过一辈子,我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秦间皱眉:没用的人才会拿安分当挡箭牌。你读了这么多书,有这么高的条件,应该想想怎么把它转化为更有用的东西。
秦间对秦舟另一半的高要求,颇有大号养废干脆开个小号用的意思既然孩子的毛病死都改不掉,那就最大限度发挥他和他伴侣的价值也可以。
言外之意在座也都懂,秦间看不上柏知望,想让他争点气。
秦舟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半解围半玩笑地说:爸,您这个董事长当得挺称职呀,跟儿媳妇吃饭还不忘招聘?
林念英一直没说话,听到秦舟开口才笑出来,这孩子以前才不会这么说话,看来柏知望的出现确实改变他不少。
好了,吃得好好的怎么开始在家加班。林念英适时调停,秦舟,你跟小柏晚上有安排吗?
秦舟把一整天都挪出来了,没什么安排。于是林念英让他们晚上去外滩,见见老朋友。
林念英口中的朋友都是秦舟在小学或附中认识的,其中大半因为人生路径不同而断了联系,不知道林念英打的什么算盘,今天突然让他去见这帮人,居然还要带上柏知望。
疑惑归疑惑,大过年的也不好拒绝长辈,秦舟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聚会地点在一家新开的法餐厅,据说前米其林主厨老板是宴会中某人的朋友,所以他们得以就坐于视野最好的观景区。
秦舟和柏知望被领着穿过大厅里的渐变玻璃和古典窗棂,来到宽敞而隐蔽的半开放式房间。不愧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极目能看到天际线,以及夜幕笼着的光怪陆离的黄浦江景。
秦舟替柏知望引荐,完了还得挨个介绍他的朋友们,某某正在读hopkins的社会学博士,某某刚接到银行总部的调令,某某去年就通过纽约州的bar现在在做国际律师
介绍到这名律师的时候,柏知望总觉得其他人好像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桌上每个人都妆容精致衣着得体,身处cbd本身就是特别打眼的风景,柏知望还没经受过这么高强度的美颜暴击。
同龄人聊起来没有刚刚在家那么拘束,大家为了不让柏知望尴尬,特意让他成为话题中心。
柏知望始终对答如流,谈及非专业领域的轶事也能接上一两句。秦舟本来还怕他没法融入,现在看来他的柏老师还真是没有短板,包括为人处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年纪轻轻就升上副高,以科研院少有的硕士身份拿下那么多重点研发基金。
柏知望其实是不露锋芒的性子,就好像玉永远包着内里的成色,所以让人觉得舒服暖和。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点幼稚的胜负欲,好像故意把幸福展现给大家看。
孔雀开屏行为在秦舟眼里可爱死了,他挽着柏知望胳膊,跟这帮旧日好友们嘚瑟。
几杯红酒下肚气氛基本也聊得开了,众人除了夸赞就是祝福,都知道情侣关系好,所以都在提秦舟小时候的糗事。柏知望对这些很陌生,但他很爱听秦舟是如何因为学钢琴不认真而被音乐老师打手背的。
桌上摆着形色精美的餐盘,柏知望收割完一大波好感,终于能安静下来用餐。
正准备动刀叉时,秦舟忽然握住他的手,以很轻的声音问: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是,怎么了?
那你先别碰这个,秦舟伸手挡住两道菜,但它们都不是柏知望印象中海鲜的样子,我怕你起疹子。
柏知望不动声色地收回刀叉。
后来他才知道,那里面有他从未见过的庭院蜗牛与并不起眼的鱼子酱。它们都是法餐常见菜,却属于他没接触过的世界。他也后知后觉地发现,秦舟为了照顾他的自尊有多细心。
这些情绪就像一根说不清道不明的刺,其实非常微不足道,但就是不知道扎中了哪一点。
小小的插曲后,柏知望继续保持得体大方的微笑,就当无事发生。
然而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努力表现自己的从容、优秀,实则都像跳梁小丑,怎么也融入不进这桌人中。
他们会尽力夸他、让他感觉舒坦,甚至不是出于欣赏,只是家教和社交涵养使然而已。
吃到中途,秦舟忽然被几个女孩子拉走,说是要去合照。
桌上走了大半的人后一下冷清不少,只剩柏知望跟刚刚那位律师朋友还在遥遥对着。
那个人穿着高级垂坠的衬衫,走到柏知望身边,问:秦舟是不是从没跟你提过我?
柏知望愣了一秒,对着那张英俊的脸,脑子里暂时只对应上很难考的bar和百万计的global pay。
他扯了个谎:应该提过,一位很优秀的律师朋友。
可别,这话我都不信,他才不会正经介绍我。律师朋友真诚且大方,收了笑,正色道,其实除了朋友外,我今天还有另一个身份。
柏知望等他继续。
他笑:我是林总为他安排的相亲对象。
柏知望皱眉,自己这个正牌男友还在这,哪里冒出来的相亲对象,还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