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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杰尔马酒会的时候何必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他的无礼着实激怒了维恩,倍感羞辱的感觉让她像隻被迫褪去外壳的红虾,她抿紧唇用力拍开他轻佻的手,握紧掌心又松了开来,反覆几次之后,面色如同阴沉的暴风雪刮过他,转眼没入一片晶璀的白陵。
库山唇角流洩悲哀的笑容,并没有拦着她,打盹的加梅尔被陆上骚动惊醒,牠揉揉惺忪的双眼,不满的呜阿阿的抗议。
「吵到你了,加梅尔,我可没有多的食物能餵你啦。」
他走近体型巨大的企鹅席地而坐,破碎的月光跃动在黑色的海面,彷彿也看到自己的心也被波浪分裂成无数残片。
加梅尔不高兴的比了比库山,再往维恩消失的方向指去,发出短促响亮的鸣叫。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她可就要跟我们一起回去黑鬍子那里了哦?」
加梅尔大咧咧搔搔肚皮,目光斜斜朝他看去,再度发出一串责怪的叫声。
「我知道,不过心意已决的小恩从来就不是可以左右的类型。」
想起从前在海军里一干人听到科学院的「魔王」发号施令就怕得屁滚尿流,库山忍不住笑了几声,眼底的悲伤浓得好像随时都会淌下来。
「我不想用身上的伤疤,用愧疚把她绑在我身边,委屈求全、犹豫不决的模样都不适合她,她是生来高贵的世界贵族,骨子里流的是骄傲的血,该把她交给能让她活得自我、活得快乐的人,这样她才能得到幸福。」
他摸了摸自己早已失去温度的冰肢,丰腴的唇牵起艰涩的弧度,「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没有未来。太狭小的天空,是留不住凤凰的。」
维恩原本想直接回房休息,结果还是在路上抓了一个倒楣鬼鑽进研发室,为了库山的脸面,她一直忍着没有用魔慑使唤这座堡里的人,可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她?把自己说成一个不知羞耻——有了密佛格还与他维持曖昧不清的关係——不知检点的女人?在酒会的时候他明明知道所有,还不是绞尽脑汁要接近自己,甚至当眾人的面赏了他一巴掌,他也没有动怒。
如果不是因为唐吉訶德劫船,她也不会记忆错乱而辜负了他,他明明知道!从各方面来说她的确是伤害了他,她也前来尝试修復与他之间的裂隙,可他就不必为他的专断负责吗?他有苦衷,但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阿,就算他想不到,她也不是被他这样侮辱的。
千百万种愤慨昇华为种种委屈,维恩不小心一个闪神,药剂从手里滑脱,她俯身欲接,一隻手却比她更快了一步。
「耶——听萨波提到『世界的黎明』所以来看看,真的是大稀客阿——维恩。」
认得油腔滑调的声线和闪亮体面的黄西装,心中须臾亮起红色警戒,戴着深黄墨镜的悠哉表情映入眼里,维恩杀气如翻江倒海汹涌,狠戾挥起缠上武装色的左拳。
「波尔萨利诺!」
她拳头缠绕武装色,充满敌意的大喝一声。海军上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傍晚的热气球暴露了行踪,有这么刚好的事?多拉格知道吗?
「好兇悍阿,很痛呢——」
面对来势汹汹的袖珍女人,波尔萨利诺挡下她份量十足的攻击,眼尾似笑非笑的弯了弯,缓慢的语速和敏捷身手成了巨大反差。
从来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跟海军最高战力面对面,无暇与他废话,维恩昂起优美的颈线,左臂隐隐窜出紫红色的电光,露出鑽石般尖锐的美齿恫吓。
「少装了,你不是来跟我叙旧的吧?谁派你过来的,五老星?还是萨卡斯基那条狗?」
不想跟她硬碰硬,波尔萨利诺举起双手退后几大步,「冷静点——这里可是连政府都找不到的革命军总部阿。」
他的话令维恩沉下心思索,既然他能轻而易举、悄然无息来到巴尔迪可,可能性只有一个,但也太衝击了吧?
「你是革命军卧底?」
对上她半信半疑的目光,波尔萨利诺松弛的眼尾挑起满意的笑,加深了几条鱼尾纹。
「嗯——确实如此。」
「可真是深藏不露阿,海军上将『黄猿』。」
看着嘴里喊着中立的正义,实际上城府比海沟还深的他,维恩略扬了扬唇角,从他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药瓶。
难怪四年前在范铁尔的时候,他明知道自己是「圣地的黑歷史」却不向战国举发,而是随库山性子去搞。讲好听点是因为他个性就是这样——除了自己应尽的工作,其馀一概不关心,但套上革命军的身份,这份懒散与随性就显得别有用意。
「被你这样说——我很开心阿。」
「我不在乎你开不开心,帮我把墙那边的c笼拿过来……整个抱过来,不要动里面的兔子。」
搞清楚并非敌方,维恩顿时对他失了兴趣,低头忙着摆放一些瓶瓶罐罐,语气淡漠的发号施令。
综观天下,海军或海贼面对他都是一副生怕得罪就万劫不復的嘴
', ' ')('脸,唯有维恩理所当然的把万人之上的上将当成实验助理呼来唤去。波尔萨利诺倒也不介意她的高姿态,间适走过去又走回来,帮她把兔笼放在大桌上,好奇盯着躺在保温灯下呼吸浅薄、半面皮肉焦烂的白兔。
「耶——这是什么?」他伸长脖子问道,这名大名鼎鼎的科学家该不会在做什么生化实验吧?
「去疤药水,快完成了。」维恩专注将几滴药水滴到兔子暴露在空气里的伤口,虽然库山说了那些伤人的话,这瓶药的意义至关重要,她还是得把事情完成。
「库山有给萨卡斯基一点顏色瞧瞧吧?缺条胳膊少条腿什么的。」
她装作不在乎的随口问道,兔子先是激烈抽搐了几下,原先大面积的灼伤以极缓慢的速度逐渐癒合,最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亲眼见证惊人的药效,波尔萨利诺张大嘴,不愧是能和贝加庞克并称大脑的人才。
「当然有——萨卡斯基也受了不小的伤,可惜让你失望了,耳朵只是缺了一角。」他双手插着裤袋,不冷不热的说道。
「哼,残了耳朵有什么用,死了才算一件好事。」觉得高大直挺挺的路障挡在这里很是碍眼,维恩不耐烦的瞪视他。「你要待多久?不去找库山叙旧却跑来找我,我可没邀请你来。」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波尔萨利诺也就识趣的摸摸鼻子,虽然她已经不再是科学院里呼风唤雨的院长,个性还是一样没变阿。
「脾气真差耶——我才刚在多拉格那里碰到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哦?」
「他去找多拉格干嘛。」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应该知道自从你离开海军之后,萨波小队就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吧?」
维恩坐在扶手椅内翻阅文字密密麻麻的原文书籍,头也不抬的应道:「嗯,我听萨波说过了,难道库山对多拉格的指示不满意?」
前几天关係还在低温盘桓,黄猿又这样说,是不是间接表示库山不希望她来,只好演一场逗她开心的戏?担心她的头痛也好,介怀密佛格与她也行,打乱他的卧底计画也罢,反正她是成了不懂看脸色的罪人了。
维恩沉冷的笑几声,厚厚的精装书被她捏歪了一角,却好像捏在心上般难受。
「嗯——」波尔萨利诺摸了摸长出鬍渣的下顎,深黄镜片闪过思索的光,「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正式见到他呢,上次在杰尔马66不方便打招呼——」
维恩心烦的「砰」一声闔上书本,震得桌上眾试瓶浅浅跳动。他挑了挑八字眉,似乎看到什么好戏。
「耶——你们又吵架了?」
「闭嘴,我都还没跟你算在杰尔马66的帐,要不是你拦住密佛格跟香克斯,藤虎那傢伙就不会对我这么失礼,先关心你自己能不能在海军平安卧底下去吧。」
维恩恶狠狠瞠了他一眼,无所谓桌后女人的威吓,波尔萨利诺倒是和气笑了笑。
「这个不用麻烦你cao心,过几天我还要去g-1支部处理一些事。」
「何时?」
「后天下午。」
后天。
维恩心中喀噔,刚好也是库山要回去的那天,他这次离开,是不是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想着想着,她不禁悲从中来,爱情对他们两个来说,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数小时以前,她信誓旦旦自己深爱着他,可她现在对他是又爱又恨,谁知道再过久一点,感情还能再发生什么化学变化?
「g-1支部……意思就是你要去前半段对吧?」
维恩佯装一脸无事,小拳在桌板的掩护之下紧压着大腿,库山离开之后,她不可能继续留在迪尔巴可,如何回去克拉伊卡纳成为一个重要的议题,她曾想与他一同面对解决黑鬍子的压力,她树立的敌人难道还少吗?但他那番言语真真切切让她心灰意冷,这瓶为他特製的去疤药便算是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作结,也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确实没错,」波尔萨利诺察觉到她的意图微微俯身,声音不免高昂起来,「不过——我不走鱼人岛哦,这样也没关係吗?你可是『魔鬼』阿。」
维恩将笼内已经能微微跳动的白兔抱起,一手顺着牠完整的皮毛陷入沉思,她知道五老星是多盼望她能够束手就擒回去马力乔亚,去年是有赖得力助手才有惊无险的来回新世界与马林福特,可如今风向变了,船也愈驶愈远了,她这次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去密佛格身边吗?
想要翻过红土大陆的路只有两条,一想到海里还有忒堤斯等着,她头皮就一阵发麻,虽然那天可能是因为不小心佔据海王类的身体才有所冒犯,但那种无孔不鑽的精神痛楚实在让她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不过前提是革命军有要送她回去,不然她就只能跟波尔萨利诺走圣地了,还真是翻山越岭的生存考验。
「反正后天就有答案了,你就等我决定好。」她心不在焉的揉揉兔子一对疗癒的长耳,很快投身新的实验当中。
「嗯——我可还没同意,要是被发现我的脑袋可能也不保了阿。」
', ' ')('「你会的。」维恩看向嘴里嚷着好可怕,表情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的海军上将,微绽意义深长的笑意。
「承你所言,我可是革命军的黎明。」
「黎明阿——大概再五个小时就到来了吧。」
黄猿顾左右而言他,踩踏洁净的白皮鞋愜意离去,维恩漫不经心的瞥向窗外已经夜深的天,继续与一串串复杂的化学反应为伍。
外头开始飘起了雨,细细绵绵的、一针一针的扎进染上月光的银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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