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倒出手心的瓜子,掸掸手:“行了行了,不闲扯了,我回去继续监听了,万一漏个什么重要电报,杜兴不得骂死我。”
说着,扭着屁股上楼了。
门房翘首望过去,“啧啧啧”感叹了声。
……
周家饭店就在不远,杜召把车开到附近街边等着,不过五分钟,商社的小吴和厨房伙计提着好几桶饭菜往车里放。
这么多,想是送去给那批被关押的人。
得找机会跟过去看看。
过去牺牲的红豆所属小组一直保持静默,该唤醒了。
最近报社都放假,不好发布暗令,他只能启动二线,在中南街三十二号附近的电话桩上贴特殊的寻人启事,等他们发现并接头。
次日晚,杜召与小组组长、代号为芝麻的中.;共地下党在严氏酒行见面,并安排工作,让其携小组成员紧密观察被押俘虏动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杜召不停辗转公司和商社,以及忙于各种聚会、酒局,查探大小情报。
辜岩云也正式入职“沪江统一委员会”副处长,两人互相配合,肃清汉奸、策反汪伪部分高层人员、搜集军商相关情报,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十一天后,芝麻约杜召见面。
仍在严氏酒行。
彼时,白解也在。
“他们在瑰阳歇脚时候,我们的交通员伪装成卖烟的商贩靠近,听到运送的鬼子提到了游击队,还有个俘虏喊了一个人政委,从浙江开始运送,那不就是新四军吗?”
“目的地是哪里?”
“六阳。”芝麻一脸严肃,“本来以为是送去鬼子劳工营,但并不是,那地方有点像部队,又像医院,周围寸草不生,墙垒得比寻常的要高一倍。交通员怕暴露,白天不敢靠近,晚上偷偷躲在远处坡上用望远镜看,那楼窗户里有穿白大褂的,像医生。”
白解紧蹙眉头:“什么鬼地方?”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芝麻气愤地叹了口气,“门口有带枪的士兵,进出都严管,交通员蹲了两天,看到过两批人进去,再也没出来过,但是——”
白解见他停下,催促:“但是什么?快说啊。”
“他说在周围检查,发现有很多木桩,像是捆人用的,地上还有陶瓷罐碎片,和一些动物尸体,死状恐怖,眼鼻嘴都流血。”
一直沉默的杜召忽然开口:“化学武器。”他缓缓抬眼,眸色深沉,“人体实验。”
……
六阳县。
最近的中岛医院很忙,新来了近六十人。每天都会进行活体解剖,还有结核、霍乱、鼠疫、炭疽等各种实验。
在这里的二十四天,陈今今肉眼可见瘦了一圈,她每天强逼着自己进食,为的是保存体力,争取多拍摄些证据。
野泽教授见她憔悴许多,便把人调到身边,跟着自己记录数据,相对轻松很多,也没那么压抑了。
他们每天在一起吃饭、逗狗、做实验,除了晚上休息时间,几乎形影不离。
野泽班最近在研究兔热病,总是加班。
晚上,陈今今从实验室回到宿舍楼,忽然听到一间房传来求救声,她赶紧跑去查看。
门没锁上,陈今今敲了两下没人应,却听里面“咚”的一声。
她直接打开门进去,被眼前的画面怔住了。
没记错的话是个日军中佐,正在侵犯中田班负责采集血清的女护士,从立场上,她恨不得这里的工作者全部都死,可站在女性角度上,她还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存在:“放开她!”
陈今今刚要上前阻止,渡边及时冲进来,却将她拉走了。
陈今今挣扎着:“你该阻止的是他!他在——”
“不要管。”渡边将她按在墙上,“回去。”
“他正在——”
“回去!”
陈今今看着眼前男人瞪圆了眼、双目赤红的愤怒模样,停下动作,耳边仍萦绕着房间里压抑的呜咽声,她无奈地转身离开,站到自己房间门口。
渡边跟在她身后,看在野泽教授的份上,客气地嘱咐了一句:“请你不要再管闲事了。”
陈今今微微垂首,无话可说。
“早点休息。”
陈今今走进屋,背靠在门上,与床上坐着的百合对视。
百合正在绣花,一脸平静,低下头继续绣:“这种事太常见了,你该听他的。”
“没人管吗?”
“这是被默许的,军人最大,能为他们服务,是我们的荣耀。”百合又抬眼,“她是渡边君的女朋友。”
陈今今却只觉得可笑。
“惠子,你知道上一个记录员去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