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教授落下手。
开了快二十分钟,外面越发寂静,听声音,是从水泥路走到了土路,坑坑洼洼的泥淖,被车轮滚得“吧唧吧唧”。
风吹得树叶飒飒响,想是穿过了一片树林。
杜召在河边停下,拉开门,扶着后座的人出来:“你暴露了,需要暂时撤离沪江,等十分钟,会有船来接你。”
“好。”
杜召搀他走到水边:“你的家人已经安顿好,放心。”
“多谢。”
杜召松开他,转身离去。
钟教授听见人走开,嘱咐一句:“同志。”
杜召顿住。
“务必小心。”
他没有回应,上了车快速离去。
十三个嫌疑人,其中有两名中.共地下党员,都已经被成功转移,还有六个是军统,慕琦已经带人送走了,剩下的全是无党派的民间爱国人士,是有名银行家、医生、教会工作者等,杜兴就算抓了人回去,也不敢滥杀无辜,恐引起公愤。
邬长筠摸到钟教授的住处,见里面黑灯瞎火,从墙头跃入二楼窗,四处查看,家里空空的,柜子里衣物都被收走,各处整洁干净,她隐约猜到,可能是被通知提前撤离了。
会是杜召吗?
既然人不在,便不宜久留,邬长筠迅速从后窗出去,在曲折的巷子里翻绕,走到大街上。
她又去了趟和仁堂,从街对面远远看到门开着,里面亮灯,一个伙计在忙,便将帽子压低,围巾裹严实些,掩住头脸,进去问一嘴:“你好,你们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中午就走了,说是老家来信,母亲身体抱恙,回去探亲了。”
也撤离了。
不管他们都是哪方面的,被谁救了。
人没事就好。
邬长筠安心离开。
时候不早,得回家了。
她抄近道走,进了院子,见杜召的车没在,不免有些担心。
陈修原也没在家,陈老夫人睡着了,房里隐约传来鼾声,湘湘身体不适,也在屋里休息,诺大的房子空荡荡的。
邬长筠在沙发上坐着,不时看一眼墙上的钟。
不知不觉十一点半了,杜召还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在救人吗?
想到这里,她更加坐不住了。
抬眸,看向二楼。
邬长筠悄声进了杜召书房,找找那份名单是否在这里,她想看其余的人名,说不定能帮帮忙。
耳朵正贴着保险柜,一边缓慢旋转一边仔细听,外面传来开门声。
邬长筠手顿住,辨听脚步声。
是杜召……
他怎么在家!
脚步声并不重,像是穿了绵软的拖鞋,直朝书房而来。
邬长筠赶紧将密码恢复至原位,挂回画,在门把转动的那一刻,滚藏到书桌底下。
“啪”的一声。
房间一片光亮。
邬长筠身体软,蜷成一团,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听杜召走到桌边,停住了。
她屏住呼吸,纹丝不动,看到书桌与地面缝隙处,他的鞋头与自己只隔了块木板。
千万别过来。
快走吧!
杜召站了两秒,转身往门口去。
灯灭了,四下又恢复黑暗。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邬长筠心里暗暗松口气,外面猝不及防传来几声嘶叫,吓得她心一惊,立刻又平复下来,是野猫,怕是发情了,最近夜里总是吵得人睡不着。
她听了会,轻声从桌底出来,刚站定,听到背后“卡”的一声。
回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