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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黎殷为皋沣引路,顺利将朔方族人送下山之后,又过两日。
姽溯这日醒来,身边已经没了黎殷的身影,他拖着酸痛肢体,缓慢撑坐起来,下身阴湿一片,小腹也阵阵抽痛,微微一动,就有鎏金液体从穴口涌出,浸透了玉榻上的金乌翅羽。
可怜那金乌,不仅被白虎寻衅搬弄,丢了扶桑枝,拔了金翠羽,现在他们最珍爱的金色尾羽,也被肆意作弄,玷污作秽。
姽溯忍着不适,随手抓过了那件被撕裂了大半的破旧被帛,无视了身上斑驳痕迹,将之披覆在布满青紫痕迹的躯体上,接着便想要曲足下榻,像往常一样,去潭边清理身子。
哪知双足还未来得及触地,便听得黎殷低沉的声音传来,在空旷山体之中回荡。
“你醒了。”是黎殷的声音。
他正立于幽潭的另一侧,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则抚摸着那具巨大漆黑的干枯蛇骨,面容隐于阴影之中,看不清是何种神色。
“......是。”姽溯静默片刻,心里便已通透,黎殷,这是清醒了。
不等姽溯再开口,黎殷便接言道:
“这几日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但我与白虎,它是它,我是我。”黎殷缓缓握紧了手下的乌黑蛇骨,手上青筋显露,他面色冷然,“白虎所为,并非我本意。”
黎殷痛恨白虎在无意识之下,随意选取了伴侣,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他仍贪恋着姽溯身上美好的感觉,仿佛那几日的欢好的肢体记忆,从未从他身上散去。
不过这件事本就是阴差阳错,且不说他对姽溯没有感情,何况他们都是男子,说不上负责,更谈不上婚娶。
“那你......”黎殷放下了捏在蛇骨上的手,缓缓转过身来,那双金色虎眸盯着姽溯。
姽溯立时接口,“黎殷大人,姽溯本就将死,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结局。”他抬起了头,目光在空中与黎殷相交,两人皆从其中看出了冷意。
“那好,我留了驳马与你,你到时便自行下山吧。”姽溯到底不是女子,黎殷也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因此善心大发,送姽溯下山。
黎殷话音一落,姽溯心中却是一松。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与黎殷便再也无法如常相处,最好的做法便是两人分开,暂不相见,直至剖种之后,身死之前。
“好。”他回答得干脆。
......
驳马虽行速不比翳鸟驺吾,但也是一方灵兽,在深山大雪中奔驰千里而不疲,在险象环生的暴雪之中更能趋利避害,躲过重重危险。
不过坐骑虽好,但山谷中狂风暴雪,更有冰冻三尺之寒,哪怕是姽溯这种平时素有磨练砥砺的人,也难以抵抗,何况姽溯大病初愈,又遭遇了白虎的非人对待,身体不比从前。
但姽溯素来能吃苦,纵然身体万分不适,也咬牙苦撑,经过一天一夜的奔腾,终于在天微明之时,见到了朔方稀疏的屋落。
“吓...吓...”姽溯喘息着,只觉得眼前天地一阵昏暗,天旋地转,手上再无力抓住驳马缰绳——
他缓缓从驳马上滑下,跌入深雪之中。
在昏迷之前,他似乎看见,远处有一只白色巨兽展开双翼,在那飘摇的雪花之中,腾空而起,卷起无数霜雪。
......
“好黑......这是哪里......”
姽溯慢慢站了起来,伸出了双手向周边探去,每一次挥手都是落空,周边是一片虚无黑暗,好像踏错一步,便会堕入万重深渊。
不知何时,姽溯听到了阵阵鼓鸣铃响,先是细微如蚊,然后渐渐荡漾开来,仿佛有一群看不见的巫祝,在前方跳着傩舞,驱鬼逐疫。
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好像要撕裂耳膜,每一声鼓鸣,都好像震在了姽溯的心口之上,哪怕姽溯捂住双耳,也无法阻止这无孔不入的鼓声。
蓦然,在虚无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幽暗的光芒。
姽溯捂着双耳,在紧促的鼓声中抬眼望去,那一点幽绿的光芒漂浮在半空之中,幽冥诡异,仿佛什么噬人诡物。
在姽溯还未来得及看清时,那点幽绿却突然迸发出万千朱红丝线——
无数红色丝线将姽溯紧紧缠住,他挥刃斩断数条,却有更多的丝线随之缠上。嘴巴、鼻子、眼睛,丝线无孔不入,将他捆得越来越紧,一圈又一圈,仿佛蝉蛹一般,直至将他埋没,再无法喘息——
“吓——”
姽溯猛然坐起,身上汗涔涔的,身上的衣帛已经被汗湿了。
原来,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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